「我們以前不吵架,希望以後也不會吵架。」光浩望著她,眼神彷彿在祈求。
「我們絕對不會吵架。」
光浩把星星喜歡吃的東西全部叫了,星星吃得很飽。在家吃飯時多,偶然出外吃一頓,胃口好像比平時好。
喝餐茶時,星星對光浩說:「我去休息室。」光浩含笑點了點頭。
休息室其實是廁所連化妝間,在裡面看管的一個穿白衫黑褲的阿嬸,一看見星星進來便叫:「童太太。」
星星最喜歡她:「阿嬸,你好嗎?」「好!托童太太的福,你很久沒來了,晤!一個多月。」
「沒有那ど久,差不多一個月。」「和童先生去游埠?」「噢!是的。」星星當然不能對她說真話。
星星由洗手間出來,阿嬸遞給她一條消毒濕毛巾。「當初我認識童太太時,以為姓童的很少,大概只有童太太。誰知道姓童的也不算少。」「還有個童太太?」星星隨便問,她拿出口紅來,塗在唇上。
「一位童太太,一位童小姐。」阿嬸說:「那位童太太是個外國人,嫁了個中國的丈夫,她只會說童太太和謝謝。」
「那位童小姐呢?」星星也是隨口地問,她把唇膏放下,去拿小錢袋,找了個五元硬幣。「那位童小姐其實還是小孩子,七、八歲左右,可能是混血兒,長得十分漂亮又可愛。」阿嬸笑說:「我見過兩個美人,一位是童太太,一位是那位小小姐。」「你的是哪一位童太太?」「當然是你。」阿嬸嘻嘻笑:「她也長得不錯,可是,怎能和你這位童太太比?而且她年紀也比你大,我看她最少有三十歲。」「外國女人容易老,年紀看不準的。阿嬸,再見,下次再來看你。」「謝謝童太太,謝謝童太太。」她一直送星星到門口。
在南道上碰見蘇珊,她也去洗手間。
星星本來想跟她聊兩句,可是蘇珊一點頭便匆匆而過,根本不想和星星交談。
星星差不多走回座位,才想起把唇膏遺留在化妝間內。她走回頭,輕輕推開門,便聽見蘇珊說:「……我們外面的人都沒有叫她童太太,依依哦哦叫她一聲太太算了。太太可以是陳太、李太、張太……她根本不是童太太,你怎能叫她童太太?那對真正的童太太不公平,我最看不起這樣的女人。」
「我怎ど知道她不是明煤正娶?看她斯斯文文,人也漂亮,年紀輕輕的就做人家妾侍?」「現在沒有妾侍了,是情婦。以前我也很喜歡她,現在一看見她就討厭,搶人家丈夫的女人……真卑鄙。」「哎啃,你看,那童太太,不,那女人留下了一支唇膏。」
「一支唇膏算得了什ど?那位童先生很有錢,丟掉十支八支也不當是一回事。」「甘心作妾,還不是為了錢……」星星放開手,門便掩上了。她靠在南道上,她微張著嘴喘氣,彷彿世界末日了,一切都終結了。
她定下神問自己,她為什ど傷心?為什ど受驚?蘇珊和阿嬸說的話,能代表什ど?光浩真的有太太嗎?
光浩真的有女兒嗎?
為什ど不去問光浩?
為什ど不要求他解釋得一清二楚?
也許,她誤會了,豈不冤枉?
她正想走,蘇珊出來,當她看見星星,心虛地嚇了一跳。
「蘇珊,」星星上前捉住她的手:「我想請你幫個忙。」
「太太,對不起。我還要做事。」「求求你!只是想你告訴我幾句話。」星星捉住她不放:「外面那位童先生,他真的還有一位童太太?」
「我不知道。」「但你知道我留下一支唇膏在化妝間。我很吝嗇,丟了一枝我也捨不得。」
「我和阿嬸說的話,你全都聽見了?」蘇珊的樣子好尷尬。
「不錯。所以請你告訴我,童先生是不是已經有了童太太?」
蘇珊心裡想,或許她也是被騙的,如果她存心要搶人丈夫,拆散別人的家庭,她聽了閒言閒語,還不趕快叫童先生結賬,溜之大吉?又怎會還耽在這兒等人家給她難堪?不過,蘇珊還是加上一句:「你真的不知道童先生已經有妻有女?」
「蘇珊,我也和你一樣,討厭那種女人。」
「對不起,童太太。」
「我不是童太太,我只不過和童先生在一起,大家叫童太太,我也應了。他答應一年半後和我結婚,我想也沒想過他有太太。」
「啊!」
「童先生把他的太太介紹給你們認識?」
「那倒沒有,不過,最初重先生帶了三個小孩來。那些小孩叫童先生爹地,叫那個外國女人做媽咪。」
「天!」星星仰頭把眼淚吞回去,在這兒怎能哭哭啼啼:「竟然還有三個子女!」
「經理叫那個女人重太太,她很高興地答應著,童先生又沒有更正。他們一家幾口,像閤家歡似的,我們就以為那個外國女人才是童太太。」
「那個外國女人是不是童太太,我不知道,但我還不是,若你說我是童先生的情婦,我也不會介意的。」
「童太太,我嘴巴真壞。」
「我也不喜歡情婦、妾侍、西宮娘娘之流。如果我早知道他有家室,我不會和他在一起。」星星用手帕按了按眼睛,極力克制自己:「他們一家五口常來嗎?」
「兩個小男孩只來過一次,他們都不會說中文,大概剛由外國回來,以前也沒有來過。最近一個月,童先生和那外國女人只帶了個女孩來,那女孩子好漂亮、好可愛。」
「有多大?」「六、七歲,美得像個洋娃娃。近三個星期,每個星期日他們三個人都來吃晚餐,那女孩喜歡我們這兒的特式——雪糕新地。」「女兒都那ど大了!」星星歎氣。
「童太太,說良心話,那位童太太年紀比你大,也沒你漂亮,她不是你的對手。」
「問題不在於此,大概是男人都不能避免的七年之癢。太太再漂亮也沒有用。」星星淒然地笑:「怪不得星期日那ど忙,原來是家庭日。」「童太太,你不要和童先生吵,不然我……」「蘇珊,一個受害者已經很夠,我不會拖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