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指這個麻煩。」
「那還有什麼麻煩?」還是--「又有人上門找碴了嗎?」真不怕死!不知道她成瓊玖人在這還敢上門!捲起袖口,她氣憤填膺。「哪個大膽不知死活的傢伙上門找麻煩來了?告訴我,我一定給他好看!」
「怎麼想到那去……」酒蟲堆滿的腦子怎麼個運作法真的讓他不知道如何措手,老是天外飛來一筆胡言亂語。
這傻姑娘讓他好氣又好笑。
也不是這個?「還是你有麻煩事?」
的確麻煩。「這事跟一個姑娘有關。」
姑娘?「你是說杜小姐?」
「你知道秋雨?」
秋雨--叫得真熱絡。「你要娶她為妻,這莊裡上下都在傳這事兒,恭喜你了,新郎倌。」這聲新郎倌,添了酸味而不由自知。
「我沒有要娶她。」
「你這不是要人嗎?不娶她又對她百般款待,這莊裡大家都知道杜小姐不久便是你的妻,現下你說不娶就不娶,誒誒,你這不是給人難堪麼?」
「我從未說過要娶她,她該嫁的是別人。」
「哪個別人?」
「謹行。」對她無須隱瞞,這府裡上下除了謹行外,就只有她無須他疑心。「秋雨和謹行兩情相悅,本就是一對。」
「既然他們兩情相悅,你在中間插手個什麼勁兒?」無端惹來誤會。但是,這也忒怪了。「我聽人說這杜小姐知書達禮、美麗可人,難道你就這麼甘心讓給你弟弟啊?不覺得太可惜?」
不理她喳呼,心知肚明得很,要是理會她的插嘴,等把事情解釋清楚已經是明天一早的事。
「徐州刺史杜大人誤會秋雨問及我聚酒莊的事是因為對我有意,所以一意孤行想撮合我和秋雨。月前我向杜大人解釋過有意代謹行向杜大人提親,但因為聚酒莊向來由我打點,謹行並不管事給社大人的印象不好,至今仍然不許婚事,也不准秋雨和謹行見面,才讓秋雨必須假借看我的名義到聚酒莊。其實她要見的是謹行,不是我。只是謹行誤會了,聽信傳言以為我和秋雨已定終身,一直避不見面。」如果秋雨順利找到他,現在兩人應該誤會冰釋了才對。
「你真的一點都不覺得可惜?」
展厲言還是不理她胡言亂語。「這回她來,是因為想知道我前日到杜府和杜大人談了什麼。」
「你們談了什麼?」
「我說我打算將聚酒莊一半的產業交給謹行。」
「咦?」
「這樣一來,杜大人再也不能看輕謹行,而我也能得空閒,一舉兩得。」
「你捨得?要一般人才捨不得把家產分給別人哩。」
「他不是別人,是我親弟。」
「說得也是。」原來他對那個杜小姐沒有意啊,嘿嘿……「那、那你弟弟的婚事有著落了,你呢?」
「我?」
「是啊,你這個當大哥的未娶,他做弟弟的哪敢先娶。」
「有哪個姑娘敢嫁我?」他笑。「我的命朝不保夕,隨時有可能遭人謀害,不能誤了別人。」
「有我啊!」她拍拍胸脯,直率的回答讓展厲言愕然。
也免不了心頭喜。
「我娶你?」難道她也對他--
「怎麼可能!」成瓊玖飛快的回應截斷他暗湧的欣喜,傻呼呼道:「有我在誰都害不了你,這麼一來你的命就不會朝不保夕,那就可以娶妻啦!你娶妻、展謹行跟著娶妻,哈!雙喜臨門,恭喜恭喜!」先是一個擊掌,又是抱拳道賀,彷彿此時此刻已經紅燈高掛辦起喜事了。
她的話壓根沒讓展厲言開懷,相反地,臉色更臭。
「幹嘛?我說錯什麼嗎?」
她剛說有她在的時候還見他老是抿緊的唇微微揚了起來,怎麼下一刻整張臉又垮了下來,她又哪裡惹他展大當家不高興了?
「從明日起--」惡意的神色倏地流閃過展厲言向來沉穩的眸,拉長的語音遲遲沒有下款。
「做啥?」她湊上前,等著。
「一天半壺。」
轟!五雷齊落頂,擊得人傻眼發昏。
「為什麼?」她又沒惹他!
「不為什麼。」嗓音持平回應,轉身走人。
啊啊,怎麼會這樣?
※ ※ ※
他懷疑出自己看到一尾離水快成乾屍的魚。
攤在書樓外側石板小徑上曬春陽的黑影纖細熟悉,大剌刺地全然不將來來往往的詫異目光放在眼裡。
最近人逢喜事精神極爽的展謹行抱著一疊昔日視之為鬼魅、如今因與心上人誤會冰釋而奉若珍寶的帳本往書樓來,瞥見的就是這麼一尾魚乾。
轉了腳尖往魚乾走去,瞧見魚乾的表情,哭笑不得:「你攤在這做什麼?」
「我快死了……」魚乾有氣無力地拉開乾澀的咽喉求救。
離了酒的酒鬼與離了水的魚相差幾希?結果都是「乾」
只剩半壺酒喝就算了,今早的半壺還摻了四分水,根本連一隻酒蟲都餵不飽,看來展厲言是狠下心要整她了,天曉得她又是哪裡得罪他。
「你大哥真不是人……」她好委屈,又得保他的命,還得給他整著玩,真可憐。
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她這麼可憐的人了。
展謹行索性蹲下,能讓她變成這副德性的也只有酒了。「大哥又禁你酒了?」
「比禁酒還糟。」她把最近的事一五一十說給他聽。「聽聽,他還是人嗎?
這麼對我,嗚嗚……我好可憐。你們莊裡又不差那一兩壺酒,嗚……」
「你是做了什麼讓大哥這麼……呃,對付你。」這擺明要她的命嘛,不過一月餘這莊裡上上下下誰都知道大哥身邊的護衛視酒如命。
「我哪知道!」就是連做錯什麼都不知道才這麼冤!「從那天起--」
「哪天?」
「就是杜家小姐來找你家大哥那天嘛--」苦著臉將當日情形托盤說出。嗚……喉嚨乾得快死了還得說這麼多話,嗚……
「你真這麼對大哥說?」真不敢相信,她難道一點也感覺不到大哥對她很--特別?
整個莊子誰人不知這從范陽來的護衛眼下是當家眼中的紅人,成天同進同出甚至同坐一桌用飯;有時下人在深夜還能意外看見身為當家的爺像抱著金銀珠寶似的抱她進別院,兩人的曖昧關係早被下人給傳得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