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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那麼自然而然,連思考的餘地都不曾有,就拿谷樵生和他做比較?

  「也許,比不上慕容家的財富,但是……。」谷樵生仍叨叨不休的說著。

  「溫飽是沒問題的,是不是?」打斷他話的同時,再一次,笑容自她臉上隱去。她錯愕了!因為這一次是他先提及了慕容軒,明知道這樣是不禮貌的,駱泉淨忍不住追問他的話: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跟慕容家比?」

  不願意慕容軒在此時介入他的問題裡,谷樵生避開問題,直視著她。

  「泉淨,只要你一句話,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為什麼要我?教坊裡這麼多性子好的姐姐,你大可選她們其中之一。」

  「我只要你,泉淨。」

  「三姐呢?」她突然問道。

  他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在此之前,你原來是想替三姐贖身的吧?」

  「我……。」

  「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因為你。」谷樵生苦笑的望著她。「我喜歡你對任何事表現得超然和淡泊。就是一個男人,也難得有這樣的從容。坦白說,以你的性情,我知道讓你委身當妾是辱沒了你,可是請你接受我的誠意。」

  這樣的溫柔懇求,原是不能拒絕的,可惜說穿了,也只是見一個愛一個罷了。

  「你能休掉你身邊的妻妾嗎?」她突然問道。

  「我……。」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要求,谷樵生被問得有些困窘。

  「谷老闆,現在你失望了?我一點兒也不超然,我只是很普通的女人。」她浮起一個很古怪的笑容,起身替他新添了茶水。

  「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多吸引人嗎?」隨著她的靠近,清幽淡雅的女人香讓谷樵生不自覺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想著自己不能得到此女心裡會有多遺憾,忍不住又脫口而出。

  「你知道那位鄭老爺也在打你的主意?那日若不是顧忌慕容少爺,他早就對你動手了。」

  「那是不可能的,」她渾身一震,口氣斬釘截鐵:「這輩子,我只願不要再碰見他。」

  「你怎麼了?」谷樵生被她激烈的口吻嚇了一跳。

  「沒事。」她回到座位上,背脊挺得僵直。

  「能不能碰見他,不是你能決定的。」

  「當然能,棲雲教坊不是召妓的地方,他不敢對我怎麼樣。」

  「泉淨,事情沒你想的單純。」

  「我不喜歡這個人,請你別再提了。」她別過臉,那模樣令谷樵生嚇了一跳!這還是第一次,他在駱泉淨臉上看見絕對的憎惡。

  「我知道了。」谷樵生垂下頭,落寞的笑了。「無論哪一方面,慕容軒都比我強,莫怪你會拒絕我。如果真是這樣,泉淨,那你就太傻了。泉淨,那是一條比你想像中還苦的路,別說是個丫頭,就是個無名無分的小妾,也是徒然,能進慕容家的人,家世一定要清白無垢。」

  見她不吭聲,谷樵生有些著慌。他對感情事一向隨緣,對女人也從不強求,但駱泉淨打破了他的原則,幾次相處下來,他更加對她放不了手。

  她是污泥裡一朵真正潔淨的蓮,雖然身處風塵,但她渾身上下強烈散發著一種乾淨良好的氣質,教人想疼惜,教人想憐愛。

  「谷老闆說了慕容家這麼多,意欲為何?」不知何時,慕容軒已經站在艙口,冷淡的問。

  「我……。」見到來人,谷樵生亂了手腳,急急站起身。

  「只是閒談,沒別的。」駱泉淨擋開慕容軒。她無法不注意,後者話裡的憤怒。

  轉向谷樵生她仍惜話如金:「谷老闆,抱歉讓您走這一趟,請回去吧。」

  「但泉淨……。」谷樵生有此忌憚的看著慕容軒。

  「我用你的仁慈謝謝你。」駱泉淨瞅著他,浮起一個白淨無瑕的笑,浴樵生有些目眩。

  「我待慣了這兒,哪兒也不想去,看來,要辜負您的好意了。」

  被當面拒絕,谷樵生的心情挫敗,比當日在碼頭上更甚。

  「妻也好,妾也好,若不得真心相待,那麼,與為奴為婢又有何差別?」駱泉淨幽幽的看著她,突然說了一句語重心長的話。

  「泉淨自身,自有分寸,谷老闆就別再費心了。」

  谷樵生黯然走了,他甚至沒有瞧見譚姑站在窗外的甲板上,正深思的盯著他的背影看。

  見她一路送谷樵生離開船的模樣,彷彿是怕谷樵生會被他生吞活剝似的。慕容軒的不滿越形強烈,一等她回來,他終於發難。

  他隱忍著惱怒問她:「你想成為他第幾個妾?」

  卻沒有半點聲音回他。

  「回答我!」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她無辜的問。

  「你想套我的話,你想吊我胃口。」慕容軒怒極反笑,既失望又難過,原來她跟那些曾企圖留他的女人一樣。

  他那孩子般怨怒的表情讓她心一顫!駱泉淨抱起琵琶,隨手撥了兩根弦。

  真不該想這麼多的。男人有太多的理由生氣,駱泉淨悒悒的想。這麼做,已經超過一個船攘娘做的。

  「讓你失望了,我沒想留住你,我今天拒絕了他,也會拒絕別人。」

  「你……!」她的一視同仁更加撩起他的怒火,然而面對她的臉,慕容軒什麼也說不出口。

  「你逾距了,公子爺。」譚姑的聲音在身後出現,緩慢而有力的警示。

  慕容軒眼神黯了黯,捏緊扇柄,突然大步跨出船艙。

  「妻也好,妾也好,若不得真心相待,那麼,與為奴為婢又有何差別?」譚姑站在她面前,靜靜重複著這句話。

  駱泉淨的手指停在弦上,抬頭不解地望著譚姑。

  「那是你的真心話?」

  「對。」她續著彈下去,琵琶蹦出一連串珠圓玉潤的清心音符。

  撫琴,駱泉淨幽幽的唱了:

  「蘭舟悠悠,纖情何處寄?笛聲楚楚,憶得三兩句;觸目淒淒,人在殘陽裡……。

  天涯海角……多情總為無情傷。」

  譚姑沒有干擾她,只是默默的走出船艙,迎著晚風,注視著前方低低掠過湖面的幾隻水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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