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瓊玉不在這兒,你放火燒了整個宅子也沒用。」
她瞪了他一眼,正待要反駁時,那男人卻開口了。
「馮兄也在這兒?」終於有機會說話了,佟良薰鬆了口氣,不過這一次,他放棄從這位潑辣姑娘口中問出答案。梁紅豆瞪著對方,驚異他居然認得馮即安。
「佟兄弟,別來無恙。」馮即安微微點頭,口氣俱是惱意。
「好說,這位姑娘是……」那男子仍一臉和氣的笑著,一面吩咐裡面的僕人把受傷的家丁扶進去敷藥。
「這位是……」
「不准說!」她湯瓢一閃,馮即安格手擋開,對那男子的笑容多了五分抱歉。
「是舍妹。」
「馮兄行走江湖向來獨來獨往,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這麼標緻的妹子,我怎麼不曉得。」
「佟兄弟取笑了。」馮即安又歎了口氣,一臉家醜外揚的悲哀。
「你們煩不煩?喂!你到底放不放人?」
「放什麼人?」佟良薰困惑的問。
「就是放……」梁紅豆待要回答,馮即安又開始把她往後拉。
「好啦好啦,佟兄弟,都是誤會,都這是誤會,改日我再登門謝罪,走了。」他低聲吼住她,一面又不停的跟佟良薰道歉。
「跟你說人不在這兒了,你還這麼固執。」他嘀咕。「不要逼我,不然沒面子的會是你。」
「你說什麼啦哩啦喳的我聽不懂,不要拉我!」她哇哇大叫。「你叫樊多金放人,聽到沒有?!」
「他不是樊多金。」馮即安再一次忍耐的開口。
「我當然知道他不是樊多金!」她以同樣憤怒的聲音回應馮即安。「他是樊多金的管家。那有什麼關係,叫他放人也一樣!」
「不一樣!」他喊道。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確實是聽到他話裡頭隱不住的些許笑意。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情!
「這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馮即安!」她幾乎氣得要哭出來了。
「他不是樊多金,這兒也不是『樊記』,這裡是『四時繡』,這位是佟掌櫃,你沒見一院曝曬的布匹嗎?『樊記』是開錢莊的,不是賣布的!」馮即安忍無可忍的吼出口。「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會被你氣死,還是……還是被你……被你笑死。」他一咬牙,隨即爆出一聲哀號。
梁紅豆整個人呆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她簡直無地自容,但更糟的是,在馮即安的話之後,現在每個人都圍過來了,並看見她的糗狀。事情終於水落石出,那位佟先生恍然大悟之餘,只能同情的看著馮即安。
☆ ☆ ☆
好啦,仇家找錯門,這種丟臉的事也只有她才做得出來。一路上,梁紅豆不知怎麼自處的,尤其溫喜綾又偏偏在她出了大糗之後,走進「四時繡」。
「四時繡」和「翠湖幫」的私交甚篤,溫喜綾和佟良薰的感情更是比親兄妹還好上幾分。讓溫喜綾看到這一幕,她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永遠別見人算了。
☆ ☆ ☆
在房裡。溫喜綾捧著肚子,整整一刻鐘過去,笑聲仍沒斷過。不僅如此,她全身更是不住的打顫,趴在床上喘息。
梁紅豆扁著嘴,終於,確定自己忍受夠了。
「這麼好笑,你笑死好了!」她氣不過,站起來氣急敗壞的罵道。
「笑死倒好了,」溫喜綾拭去眼角的兩滴淚,腸子不知扭絞了幾圈;她勉強吸了兩口空氣,才忙解釋:「你不能怪我,你真的……真的太離譜……馮公子真的說對了,你教人不知該氣死還是笑死,難為我佟大哥是個好說話的人,要不然這事要傳遍蘇州城,我看你……看你……」她咬著唇,末了實在忍不住,咯咯咯的又笑起來。
「夠了吧?再笑下去,我要翻臉了!」她跳上床,語帶威脅的吼道。
此招似乎奏了效,但也才兩秒鐘,溫喜綾的唇角又再度揚起。
「喜綾兒!」
「不笑,不笑。」她舉手投降,見紅豆要出房,隨即擋在身前。
「你去哪兒?」溫喜綾吃吃的笑問。
「還能上哪兒,當然是去找瓊玉!」她叉著腰,心浮氣躁。
「那我陪你去,省得……」這一次,溫喜綾又笑得嘴角發酸,許久才把話說全。「省得你又找錯門。」
「喜綾兒!」梁紅豆怒視她一眼。「你找死是不是?」
「我不笑了,真的保證不笑了,」她一陣猛咳。
直到佟良薰進門,兩人才止了爭吵;一見是他,梁紅豆難堪的低下頭,耳根子都脹紅了。
「對不起,佟大少。」
「沒關係。一會兒我和馮兄弟會到樊記解釋清楚,相信這件事全都是誤會。」佟良薰微微一笑,又瞪了一張嘴咧得跟西瓜大的溫喜綾一眼。「你跟我出來。」
「她已經很難過了,還笑人家。」出了房外,他將她拖到一旁,收起褶扇輕敲她的頭一下,低聲念道。
「很好笑嘛,真的很好笑嘛。」溫喜綾辯駁著。「你也想笑的,幹嘛這麼假道學。」
佟良薰瞪了她半晌,終於不情願的翹起嘴角,嘴一張卻難再收拾,他搖頭跟著笑了起來。
「我承認這找錯人的誤會是過分糊塗了些,但你也別太超過,進去陪陪她吧。記得,別起哄,也別湊熱鬧,聽到沒有?」
房門被推開,梁紅豆仍一臉的尷尬。「佟掌櫃,我還是很擔心瓊玉和江磊,還有土豆,他一定在阜雨樓等急了。」
「這件事倒好辦,我立刻派個人過去招呼一聲。」
「那……」
「暫時什麼都別說,一切皆等楊姑娘平安回家再說。」他客氣的謝絕她。
☆ ☆ ☆
知道楊家的姑娘被帶回來了,就在大廳候著,樊多金迫不及待的從花園直衝大廳。一進廳裡,只見一名藍衫少女掩著臉跪在地上,其間只有斷斷續續的啜泣聲。
「哭也沒有用,這是你欠我的。」他大搖大擺的跨過門檻,得意洋洋的走到她面前,不客氣的把她的臉托起來。待看清楚長相並非那夜與他拜堂成親的新娘子,樊多金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