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形!』
『什麼意思?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囉嗦個半天,做事不堅持,你還是不是男人?』她不耐煩地嚷起來。
『你在找碴嗎?』他忍無可忍地嚷起來:『是誰比較囉嗦?說就說、不說就不說,這干我是不是男人啥屁事?』
『是你自己不確定嘛!』她白了他一眼。
他閉目禱告了一會兒。『你說不說?』
侯浣浣的表情忽然沉澱下來,一種落漠的神情寂寞蕭索地堆上眉間,她朝前走了幾步,看著眼前一株約要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半晌才靜靜地開口。
『那裡不適合我。』
狄無塵呆立許久,無法說話。
『就這樣?』
『對,就是這樣!清黎郡主不是我,我這一生,只認「浣浣」這個名。我生於山野、長於山野,王府不是我的世界。』
『但你不能否認,你是皇室一族。』
又是那個鬼扯的謊話。天哪!侯浣院深呼吸,再深呼吸,如果能,她真想撕爛九王爺那張該死的嘴!見鬼!難道她永遠無法解釋這一切?
『沒法說不去了,狄無塵,反正我是不會跟你回王府的。』
侯浣浣扭頭想走,卻被他叫住。
『在風月樓,你不肯跟我走的原因就在此?』
『一半。』
『我可以知道另一半嗎?』他疲累地問。
她想了想,決定據實以告。『我想要那筆錢。』
狄無塵目瞪口呆。
打死他都不相信她是這種人,那天李三才不過拉住她袖子,就見她吼成那樣,這女人傲得很,怎麼可能忍受自己像貨物一樣標價賣出?
『用你的身體?』縱然不願置信,他仍問了一句。
『你當我白癡?』她怒視他。『那只是伎倆,幾百萬兩對那些老色鬼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別說是他們其中一人,就算是嚴正,我也不會讓他動手摸我一下。』
『你就這麼需要錢?』狄無塵的怒火又被挑起。
『秘密。』她噘起嘴。
『你以為嚴正會讓你得逞?』愈問愈氣,也愈問愈不解。她要錢,找九王爺要就是了,幹嘛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騙人?
『我當然有法子。』她聳聳肩,繼而怪起他來。『你還敢問我,都是你,帶走那些姑娘就夠你立大功了,你幹嘛斷了我的財路?』
夠了!他確信自己只能忍受這個程度。尤其聽到她的質問,他改變了不帶她回去的初衷。
『那三個人是誰?為什麼沒跟在你身邊?』
『走了。』她退後一步。『喂!我已經給你不回去的理由了,你可別再纏著我不放。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雖然我覺得自己實在很愚蠢。』她厭惡地說完,搬出恩情壓他。
『我也救了你一命。』他提高音量,移近一步,讓她看清肩上的創口。『我的血可沒比你流的少,雖然這傷簡直愚蠢透了。』狄無塵比她更厭恨地說完,忽然一手朝她抓來。
『我就知道你不守信!』她拍掉他的手,連連怒吼。『你休想從我這兒再問到什麼東西,狄無塵,你是個騙子,大騙子!』
忽然腰間一麻,侯浣浣整個人癱下來,全身軟得連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一事「無成」!你竟敢、你竟敢亂碰我!』侯浣浣滿臉通紅,聲音劍拔弩張。
下一秒,她連話都說不出口了。
不能怪狄無塵出手太狠,連她啞穴都給封住;實在是因為他的頭實在太痛了,三十年來,從沒這樣痛過,全是她逼出來的;方才讓她灑潑了這麼久,回敬這些並不算過分!
『在我接下這個案子前,李總管就跟我談過,他說你是九王爺和蘭夫人親生的女兒。』
放屁!放屁!侯浣浣瞪著他濃密大胡間兩片說不停的嘴,心裡恨恨地大吼。
『不管怎麼樣,你不回去是你的事,可是要不要帶你回去,就是我的事了。你輸了,朱清黎。』不知怎地,她愈瞪他,狄無塵的心情就愈好,哪管這種爭強簡直幼稚無比;重要的是,他的頭不疼了,甚至,他還能笑出來。
老天!這感覺可真爽!要不是老三不在身旁,耿無塵會要他吹上一首小曲兒給他聽的。
* * *
要帶她回去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回京的一路上,她至少又試著逃跑八次。
就要到州界地帶時,狄無塵幾乎已被她逼得捉狂;而每一回,他都是以點住她穴道做為結束。他不得不這樣,因為這丫頭會惱羞成怒地拿起手邊的任何東西,朝他砸來。
『一事無成!』然後,那女孩總會利用她那一張嘴對他破口大罵。
接下來,狄無塵習慣性地便點了她的啞穴。
『把你帶回王府,我就不會一事無成。』他總是用這句話做為結束的完美句點。
但是,別以為事情就這麼完了,因為解開穴道後的她從不知道悔過為何物,總以是一副『等著瞧,我會再跑』的眼光回敬他。
連同今天這次,是第九次了,朱清黎真的很不可愛,或者王爺要他來找人的深意在此,因為他的原則是——無論處在任何情況下,都絕不對女人動粗。
說實話,這段時間下來,他發現自己的耐性修養更上了一層樓,這全拜她所賜。
有點自知之明的,早就放棄了,偏偏她還要一試再試。這分普通男人都及不上的意志力,連他狄無塵都自歎弗如。
如果不是用在脫逃的企圖上,說不定他會喜歡這丫頭的。
搞什麼鬼?他會喜歡……喜歡她?狄無塵搖搖頭,弄錯辭了,這一定是被她氣的;頂多,他只是『欽佩』她的勇氣和決心,但是絕不會『喜歡』她的,管她那張臉生得如何花容月貌,他才沒這麼膚淺呢!而且,這種『麻煩』……算了!
不管如何,這差事真的太累人了!不但累,而且無趣。尤其是這個『朱清黎』,他才不在乎她那些猴呀豬的鬼話,朱清黎就朱清黎,管她在山裡待了幾年,他都不容她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