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炎!」狄無謙譴責地望了望他。
「難道老子說錯話了?」楊炎給他這麼一瞄,暴躁的脾氣又發起來:「老子活了四十好幾,就沒見過這麼凶悍潑辣的娘兒們!都只剩半條命,居然還打人!」
狄無謙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楊炎一定是氣糊塗了,據他所知,提到凶悍潑辣這些特質,無人能出楊家嫂子其右,她那吼聲一到,可是狄家堡眾所皆知的。
「我相信她已經疼得神志不清了,加上我們又打算剝開她的衣服……」
「神志不清可以把人打成這樣?!」楊炎氣急敗壞地指著自己黑了一圈的眼睛。「狄無謙,就當你眼睛沒瞎,也別淨把胳膊肘兒朝外伸成不成?早知道你這麼維護她,這一拳就該換你來挨挨看,老子就不信你還能笑得出來。」歇了口氣,又嘀咕出聲:「幹幹扁扁的身材,女人該有的都沒有,就算老子想對這丫頭做什麼,我家那惡婆娘也不會饒我!」
「你總算想到嫂子了,她最近還是這麼身強體壯嗎?」狄無謙嘲弄一笑。
「是呀!出拳那股勁才猛呢!」想起妻子那醋意一來的剽悍勁,楊炎的咕噥聲更大,方才被珞江揍出的惱羞成怒全不見了,此刻唯唯諾諾像個小男人。
「你真的不幫她?」
「老子說不干就不幹!」楊炎跳起來,很有氣概地走出去。
「但她的傷只有你能……」
「傷口雖深,但很乾淨,流掉的血,多的是帖子藥方可以補回來,反正這丫頭既然還有體力可似揍人,她就絕對死不了,老子獨門制的創傷藥全在箱子裡,你自己想辦法!」
看來他是真動了氣。要是平日,狄無謙乾脆就算了,但珞江的生命要緊,他雖不擅長軟言相求那一套,但為了救人,也顧不得形象了。
「楊大哥!」
「叫我楊叔叔、楊爺爺都沒用,想拐老子再去挨揍,門兒都沒有!」
「楊大……」原來還想再說些什麼好平息對方的怒火,但最後大力的關門聲卻代替楊炎回答了一切。
再一次,狄無謙皺著眉頭望著因護主而重傷的女孩。
不怪楊炎的反應,今天要換成是他,可能也會氣得跑掉,狄無謙看著珞江,悶悶忖道。但是……話又繞回來說,既然狄家堡的名醫都說沒問題了,那他也可以安心了。
染血的貼身小衣,此刻仍安穩地枕在玉臂上,狄無謙仔細地拉開衣裳一角,看見紅肚兜兒上兩條結至女孩頸後的細長帶子。
狄無謙忽然遲疑了。
他並不擔心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事實上,要是一個小女孩也能引起他波瀾不興的慾望,那麼,他這些年也算是白活了,他只是猶疑,這種行為,是不是做得太多了。
外頭多的是等著他差遣調動的丫頭,他可以選擇輕易避開的。
然而,那些猶豫立刻就拋開了。想這麼多!平常,他是從來不為這種小事考慮再三的,狄無謙為自己的不果決而慍怒,他是珞江的主人,就算今天這丫頭不為他女兒做的,他也理當有責任照顧她。
狄無謙抱扶起她,合著眼的珞江,軟綿綿地依偎著他,在血腥味撲鼻而來的同時,一股清雅的茉莉香輕輕散開。
狄無謙微愣,扣住那香味的來源,是一枚垂掛於女孩頸上的精巧香袋。
他脫去香囊,瞧見起伏極大,高凸在眼前的肩胛骨,又看著那結在頸後的肚兜小結,某種煩躁的心情突然席捲了整個人。
狄無謙從不曾對女人憐香惜玉過,他亦不放任自己輕易去同情任何人,就算對朱清黎,他所做的也只有單純的寵愛和依戀,可是這其中,他並沒有摻雜任何的憐憫和疼惜。
可眼前的女孩顯然又讓他破例……狄無謙咬咬牙,手指勾開了那個細結,珞江僅存的貼身小衣鬆開來,在兩人之間滑落。
她發育還算完整,但胸脯底下兩排貼著皮膚明顯表露的肋骨卻令他下意識攏起了眉心。這女孩比他想像中還要瘦,她真的已經十六了嗎?狄無謙凝視著那血淋淋的傷口,紛亂的感覺無從說起。
他疼惜珞江?見鬼!珞江的瘦弱、珞江的無依、珞江泛流而出的鮮血,甚至在她手掌每一道傷疤和繭痕。
這一切一切,全都要歸罪於她這一身傲骨;然而,偏偏連她的驕傲和自不量力,他都會心疼,都會不好過!
該死!他大了這女孩不下十多歲,居然在這當頭會管不住自己!
狄無論扳過她的身子,細細拭淨她胸下四處橫溢的血跡。有段時間,他幾乎因為受不了這種折磨而想奪門而出!狄家堡上上下下數百個丫頭婢子,他可以隨便叫個女人繼續他這種「卑微」的工作,就算看在珞江不是個普通丫環,他盡可以喚玉如霞做,甚至更可以請朱清黎做,他只要退避一旁,眼不見為淨。
然而,他總是忍下了,但心裡卻沒意義地咒罵著;咒罵楊炎、咒罵那個企圖想抓走他女兒的該死刺客、咒罵這個叫珞江的女孩為何要這樣勇敢!她讓他欠下這份還不起的人情,但花下他更多心思詛咒的,是他自己控不住的心。
他已經出軌一次了,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回復,但天殺的是為什麼要發生這種事?
第二章
狄家堡今晚似乎透著怪異,氣氛猶如弓上弦。
巫青宇策馬移前兩步,又退了一步,心裡盤算著是極限了,再移過去一些些,他的行蹤就完全暴露。
低頭看著僵在他懷裡睡得香甜的女孩。他俯下頭,輕輕在她耳邊輕喃。
「狄家堡到了。」
玉如霞昏昏然自睡夢中醒轉,而那灼熱的男人體香盈鼻而來;驚喘一聲,她僵住了身子。
巍峨的堡門映入眼簾,她睜大雙眸,眼底透著惶恐,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真讓一個陌生男子送了一程。
要是讓阿姨知道,會活活把她打死的!
「你不下馬?」
她掩住嘴低低地尖叫一聲,整個人完全清醒了。她快速移下馬,朝入堡的方向走了幾步,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