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愛江山愛嬌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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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風雨已經完全停了,她曾濕冷的身子變得溫暖無比,但她無法忽略傳遍身上的體溫,那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的,也是她陌生的。

  「你……你到底是誰?」她仍不敢正眼瞧他。

  沉默——是巫青宇留給她的答案。

  他不明白這女孩在恐懼什麼?那怯弱的背影彷彿在擔憂什麼,好像他是洪水猛獸,隨時會吞噬她似的。

  這世上,大概除了曲珞江,所有女人都是奇怪的吧?!巫青宇在對方還沒有回應之前,便策馬先離開了。

  一夜無眠的侍女穎兒接到消息便衝出來,抱著她又哭又笑地喊了起來。

  「小姐,你嚇壞我了!干叔找不到你,我差點沒掐死他!要是你出了什麼事,你要穎兒怎麼跟姜夫人說?」

  半天沒回答,只看玉如霞站在那兒呆愣愣地不說話。

  「小姐?小姐……」

  玉如霞怔怔地回過神,對侍女勉強一笑。

  「穎兒……我累了。今晚的事,拜託你別對阿姨說,我怕她會罰干叔。」

  「嗯,小姐,你怎麼回到這兒的?」

  玉如霞倏然紅了臉。她從來就不會撒謊,可是那些事,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我等風雨小了些……哈啾!下了車之後……下了車……哈啾!」

  一見主子玉體違和,穎兒根本聽不進她那結結巴巴的謊言,急急喚了幾個下女,七手八腳地挽扶著玉如霞回朝霞閣去。

  「我沒事,你也別怪干叔,都是那場暴風雨……」

  「我知道,只是堡內發生大事,我擔心小姐——」

  她停下腳步。「發生什麼大事了?」

  「小小姐差點讓壞人給擄走了。還好老天保佑,一切都沒事。」

  「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姐,你到底怎麼了?」

  「沒事,只是……暴風雨的關係。」玉如霞喃喃細語。

  暴風雨停了,那個不知名的男人也走了……

  只是暴風雨的關係,等到明早太陽一出來,每件事都將會恢復原來的樣子吧!

  沒有人該為這個意外負責,而且,只要她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的。一切都會不落痕跡地消失,就像……穎兒一會兒會把她身上這件髒衣裳送洗得乾乾淨淨。

  有些不該有的記憶,只要她能夠,是可以洗乾淨的。

  大半夜裡,曲珞江清醒了一次。在疼痛中艱難地睜開眼瞼,有一段時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死了;但由腋下蔓延至全身的那股痛楚,卻讓她很清楚,她還活得好好的。

  那是她第三次瞧見狄無謙,那男人就坐在她目光可及的對面,專注地翻閱著攤於桌面的書冊。

  即便是這麼近的距離,但她卻能確定,他的心並沒放在書上,他那半合眼的神情也沒有昏昏欲睡,反而有種專注,或者更貼切的說,該說那是一種思念。

  那紙張該有半天不曾翻動了吧!她猜想。這樣真心誠意思慕著某件事情,狄無謙在想什麼?曲珞江眨眨眼,想把他的表情看得更清楚,但終究抵不過肉體的疲累,她垂下雙睫。同一個角度讓她的肌肉僵累不已,想換個姿勢,未料另一隻手卻撞上了傷口。

  那痛楚來得如此巨大而強烈,她死命地吸氣、再吸氣,縮著身子、再縮著身子……她渴望讓自己消失、讓自己昏眩,好避開這劇烈般的痛苦。

  狄無謙跳起來,撞落了厚重的書冊。他飛快地趕到她身旁,卻對她的情況愛莫能助。

  「珞江……」

  她仍顫抖著,一次又一次地深吸氣,緊合的雙眸帶來的黑暗並不能幫助她。此刻,曲珞江沒辦法回應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壓抑著淚水的分泌;她不願在外人面前哭出來,那是懦弱的行為表現,她痛恨用淚水來博得他人的同情。她不能哭,她不想哭,她也不要哭。

  「珞江……」狄無謙不再避諱地握住她的手。十幾個時辰前,他曾為她拭淨胸前的血、為她裹傷、為她換上輕軟的衣裳,如果不是她太疼,他會抱住她,就像剛才那樣,他希望能給她一分安撫的力量。

  而曲珞江卻沒有思考這樣的行為,更沒有為此而安靜下來,她只是本能地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而將握拳的兩手緊緊抓著被子。她不需要任何人,因為,她從來就不需要。

  狄無謙立在床邊,他為珞江的行為錯愕無比。

  除了真正失去意識,她從來沒有放棄過戰鬥;就連被疼痛淹覆的同時,她也要拒絕別人,就是不肯開口喊個「疼」字。狄無謙躁怒地踏上前,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她不肯讓別人同情她,他偏要憐憫她!她不要接受別人的施捨,他偏要施捨;最重要的是——他的傲氣,不許任何人抗拒他。

  尤其是個女人,尤其是這個叫「珞江」的女孩。不是基於道義責任,而是他的好強,他就是不許她拒絕自己!

  感覺肩膀被人輕易地施加壓力,曲珞江想睜開眼。在這之前,狄無謙早封住了她身上的昏穴。

  痛楚神奇地消失了,曲珞江昏睡了過去……

  籠罩在外頭的墨色更黝黑、更靜謐,川風苑裡的燭火仍持續著,無聲地落著蠟淚……

  很久之後,才有一頁書的翻動聲輕輕響起……

  珞江完全把他弄糊塗了。從一大早,狄無謙的心頭,就一直盤據著昨晚被嚴厲拒絕的那種奇異感覺。他真的不懂,生存對珞江而言,意義到底是什麼?完全不仰仗任何人嗎?

  她讓他想起了霜花,那種卓於寒中而不栗,舉於風而不搖、不柔弱,也不取悅於人的花。

  「堡主,北牧場的辛總管求見。」一名男僕恭敬地在外頭傳話。

  「請他等一下。」

  房間的另一頭,何總管的眼神緊盯著狄無謙。

  「繼續念下去。」狄無謙示意。

  「珞江,江南人氏,自幼父母雙亡。」何總管道。

  「她在哪兒長大的?」狄無謙支著額心,頭痛加上一夜的無眠,似乎影響不了他處理事情的明快。

  「道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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