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她都還躲著江蜜衣不敢見他。即使這幾天躺在被窩裡用棉被把自己全身包裹得密不透風,仍難挽回前幾次在他面前袒胸相見的羞辱。想到這,她就更無顏見江蜜衣了。
她心裡巴望著桃花苑的人早點來將她帶離此地,免得她終日羞愧不敢見人;可是另一個聲音也在腦子裡面吵鬧不休,一再的質問她:「你真的捨得離開江蜜衣嗎?」
爛泥巴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兩極化的情緒反應,只是以她未經人世洗禮的單純心思,又怎會知道在不知不覺間愛苗已深種在她心田。再加上自從她的元陰穴被江蜜衣無意間解開之後,隨著身體的日漸變化,更讓爛泥巴慌中帶亂,在無人教導之下,她以為自己又病了,而且可能已經病人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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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門外有人用力地捶擊著。
「藍泥,開門!」是江蜜衣低沉略帶磁性的嗓音,在入夜寧靜的星空下,那急促的話氣隱含著一股命令意味。
爛泥巴一聽是他,不但沒有起床應門,反將棉被拉得更緊,全身蜷縮得像一隻通體透紅的蝦子,滿頭滿臉的紅光瀲瀲。
「你走開,不准進來。」
「你再不來開門,我就破門而入。」
兩人隔門喊話叫陣,卻沒有人採取行動。
「你敢!」爛泥巴話才出口,江蜜衣微慍的怒容赫然出現在她眼前,兩扇雕龍鏤鳳的杉木門已敞開成八字形,門閂從中間斷裂得參差不齊,有些碎木屑掉落在門檻旁,像是在對他們發出無言的抗議。
爛泥巴一見他真的破門而入,且直搗她床前,她又憤又羞地迅速將臉躲進被中,再度隔著被褥叫罵。「你這個登徒子、暴露狂、變態魔王、辣手摧花大盜,你到底想幹什麼?」
氣昏頭的她甚至還想一狀告到衙門去,指控他誘拐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她越想越氣,他為何不早點告訴她她是個女人,還三番兩次「蓄意偷看」她冰清玉潔的身子。
「還有這麼大力氣罵人,看來你挺正常的。」江蜜衣明白不能對她露出過度的關切,免得又驚嚇了她,萬一她又躲了起來,可不知會躲去哪兒,到時候他麻煩又大了。
「你……你是全天下最卑鄙齷齪、無恥下流的男人,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話才出口,她便後悔了,因為她其實還沒考慮清楚這個令她日夜困擾著的問題。
江蜜衣聽了她的話,心裡不由得抽痛了一下。
「你罵人倒罵得挺溜的,那麼痛恨我,是不是很想殺人滅口?」江蜜衣大方地談笑著,引她說出心中的不滿,他也好衡量爛泥巴對他的恨意有多深。
「哼!我才不屑殺你這種小人。」咦?怪了,這回她怎麼一丁點也沒有想到要殺他滅口呢?準是上回在林子裡分手時,被他偷扒了她的心意。
從爛泥巴出言雖然凶狠,卻不帶絲毫怨恨的眼神,江蜜衣決定繼續試探她真正的心意。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那我乾脆自動消失在你面前吧。」語畢,他隨即抽出掛在腰際上的長劍,在空中交錯揮舞兩圈,冷銳的劍光閃爍奪目,然後橫在頸上,再望一眼爛泥巴,〔我想告訴你,藍泥這個名子很好聽。」話聲一落,長劍即朝著他的頸脈上橫割下去。
「你瘋啦!誰要你自殺了!」爛泥巴見狀立刻掀開棉被,衝上前攀住江蜜衣手上的劍。
驚魂甫定,才發現原來架在他頸子上的是一把帶鞘的劍!她氣得捏緊拳頭,一記左勾拳結結實實地朝著江蜜衣狂笑不已的下巴用力猛擊,然後氣狠狠地嗔道:「人家都快死了,你還在玩我,真過分!」
爛泥巴雖然沒什麼功夫底子,不過那一記拳頭可也不像一般姑娘家那點花拳繡腿像蚊叮似的無關痛癢,而是力道氣道齊具的飽滿一拳。不過那一拳縱有千斤重,擊打在身上再如何痛不欲生,當它落在江蜜衣的下巴時,便注定得不到青睞。瞧他連眉都沒皺半下,只用舌尖在左頰內側頂了幾下,任由嘴角的血水微微滲出。
江蜜衣見她終於被他騙出了被褥,欣喜萬分,當下即感受到濃濃的情意,雖然爛泥巴的表示方式和尋常姑娘大相逕庭,不過他仍然覺得那一拳挨得值得。
只是沒想到出手打人的爛泥巴還是一副垂頭喪氣地坐在床沿,悶悶不樂的一張小臉蛋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有心事」三個字。
「你都不想我死了,我又怎麼會眼睜睜地見你死去呢?」江蜜衣抬起爛泥巴緊縮的下巴,以為她還在為胸前腫痛一事煩憂。
爛泥巴睜著一雙圓圓的杏眼,眸中流轉著幾抹哀傷。她想著,好不容易才準備要接受一個嶄新的性別及身份,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別擔心,只要是女人,胸部都是如此,男人才會平坦無波呀!難道那晚在澡堂裡,你沒乘機睜大眼睛看清楚該看的部分?」他話裡帶著促狹。
「哎呀!你又下流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那事我已經知道了。」說著,她眼睛一轉,低頭瞄了自己胸前一眼,臉頰又似火燒天了。
江蜜衣饒富興味地玩賞著爛泥巴嘟著小嘴的神情,她不似一般姑娘家故作忸怩靦腆,卻自有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嬌羞之態。那神情最能悸動江蜜衣的心弦,他愛極了她那身渾然天成、不加矯飾的女性特質。
「你的身體我全親眼印證過了,完全正常,沒有問題。」他語帶調侃的促狹道,就是喜歡看她那種仍不太習慣當個女人的羞赧之氣。
爛泥巴相信她苦再不把事情告訴他的話,他肯定會把她的身體從頭到腳好好地嘲諷一番,直到她因找不到可供藏身的洞穴而羞紅了全身,他才可能放她一馬。而與其要自取其辱,她不如自己先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