爛泥巴聞言趕緊穿回衣服,不知道自己哪裡犯錯了,竟教師父生這麼大的氣。
「師父一再訓誡你,不可與任何人有身體上的接觸,尤其是男人,難道你把師父的話都當成耳邊風?」
不,他是謹記在心的,所以長這麼大以來,別說身體了,就連他的手也從來沒被人碰過,包括跟他交情最好的癩痢頭也一樣沒機會。他一直遵守師父的教訓,可是那天在林子裡發生的事誰料得到呢?他自己也覺得很沒面子呀!
爛泥巴傻了,難道他的胸痛是被那傢伙碰到嘴唇的後遺症?
「是不是有人碰了你?」大師銳利的眼神定焦在爛泥巴不知所措的臉上。
他實在說不出口,萬一師父知道了,誤以為他是個不正常的男人,而將他逐出少林寺,那可就慘了。
「沒……有……!」爛泥巴不太懂得說謊的技巧。
見修大師知道這孩子純真的個性,只要一說謊便犯結巴。他當下伸手定住爛泥巴的頭,以腳為支點原地轉了半圈,翻過他的背,撥開他後腦勺的亂髮凝神注視。
「不妙!你的元陰穴被破壞了。」
「真的?師父,我是不是快……死……了。」他不知道什麼是元陰穴,但看師父慌張的模樣,事情大概很嚴重。
接著見修大師按住爛泥巴的後腦勺,屏氣凝神想再封住他的元陰穴,一連試了幾回,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的鬆開手。「來不及了,師父保不住你了。」
完了!連師父都宣佈他沒救了,怎麼辦?他才十六歲,還有好多事、好多人、好多東西他都沒見識過,他不能死!
「可是我只有嘴巴被輕輕碰了一下而已。」如果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做鬼也不會放過那個斜眼的傢伙!
「唉!爛泥巴,你我師徒情分就到今日了,你得速速離開少林寺。」大師無奈地看向禪房外,望著緩緩飄落的秋葉,感歎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儘管他將爛泥巴視如已出,孩子長大了總要離家出去闖蕩,經過江湖的洗禮方能成長茁壯。
「我傷得這麼嚴重嗎?」爛泥巴難過地再度敞開衣襟,望著那兩塊腫肉,不由得傷心的哭了起來。「真的越來越腫了。」
大師聽見爛泥巴的哭聲,轉身欲告知他真相。「你怎麼又把衣服脫下?快穿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佛祖原諒,老衲視而不見。」他連忙舉起右手的袈裟遮住視線。
「師父,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怎麼知道爛泥巴沒救了呢?你快看看嘛,求求你。」他把衣襟敞得更開,還頻頻去扯師父的衣袖。
就在兩人拉拉扯扯之際,外面突然進來一名小僧。
「師父,有人求見您。」小僧目不轉睛地盯著爛泥巴的胸部,眼睛都看凸了。
「金魚眼,你看個啥勁啊?」爛泥巴怒斥那小和尚。
大師情急之下,急忙將袈衣一揮,遮住小僧的目光。「先將人帶到至善房,你也退下。」
那金魚眼小僧怔了一下,「爛泥巴,你的胸部怎麼像山下百花樓的姑……」說到一半,舌頭突然像被卡住,來自師父的兩道厲光嚇得他全身危顫。
「什麼百花樓的……菇?你吃過嗎?」爛泥巴低頭端詳自己的胸口,滿臉納悶。
「沒……沒……沒吃過,我怎麼敢吃呀!爛泥巴,你別害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說完,他趕緊退出禪房,以免師父動怒,不准他再下山化緣,那以後想吃也吃不到百花樓的「菇」了。
見修大師在金魚眼匆匆離去後,囑咐爛泥巴將衣服穿妥,並且不准他在人前袒胸露肚。
大師滿面愁容,歎口氣。唉!看來這將是個多事之秋。
第三章
至善房是見修大師研讀經書的所在,舉目望去儘是四書五經、佛學禪書。
一身勁裝的江蜜衣被請人內,神情冷淡,只是靜靜地等待。
須臾,大師推門而入。「阿彌陀佛,不知施主來見老衲是為何事?」他嘴巴上客氣的招呼著,心裡卻暗忖此人該不會又是為「藍泥」而來的吧?
江蜜衣聞聲轉過身,一雙銳眼迅速掃過大師全身上下,「你就是不修和尚?」
大師心頭一驚,看這位年輕人歲數不大,頂多二十來歲,怎會知道他多年前的法號呢?
此事必有蹊蹺。
「施主從何處來,欲往何處去,又所為何事呢?」大師以問代答,迴避尖銳的話題。
江蜜衣見老和尚產生戒心,為避免將事情弄得過於複雜,他只有直言不諱。
「我從梧桐鎮來,欲往桃花苑去,為藍泥香主之事求見大師。」他略過這中間娘要他先將藍泥香主帶回梧桐鎮讓她老人家瞧瞧的過程。
器宇軒昂的江蜜衣略帶低沉暗啞的嗓音,言談中透著一份穩重感,著實令見修大師另眼相看。
「施主貴姓?」大師又問,口氣已緩和許多。
「在下江蜜衣,家父江水流是梧桐鎮富商,家母宋玉環是昔日桃花苑的護苑總使。」他希望眼前的不修老和尚也能像回絕雀衣、蝶衣那樣堅定地告訴他,此地沒有「藍泥」這號人物。
「原來是名震江湖的「梧桐三俠」中的江大俠。看來宋俠女不惜派出自己三個傑出的兒子分別前來我少林寺,必有要事。」大師明知故問,想試探此人值不值得信賴。
見修大師打量了江蜜衣數眼,端其相貌,眼清瞳明,一派正氣,自當心無邪念;體格矯健,一身奇筋異骨,乃是練武的奇材。當大師的目光掃過江蜜衣腰際時,眸子一閃,像是被某樣東西攫住了視線。
江蜜衣見大師神色有異,下意識地全身防備。他無意來此佛門淨地惹是生非,只求快去快回,像兩個弟弟一樣。他只想早日練成江家傳家絕學「君子劍」,不願為這些兒女私情煩心,影響練劍。
「不管你是不是我娘口中的「老不修」和尚,你只要告訴我此地沒有藍泥這個人,在下馬上離開,不多做打擾。」說著,他已掉轉身準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