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惠拚命罵我太輕率,不用大腦,現今社會不安寧、治安太敗壞,我竟然毫無警覺心,隨隨便便就敢搭陌生人的車,萬一被劫財劫色,她不知道該如何向我父母親交代,照顧我是她的責任……我好不容易趁她喘氣暫停的機會插嘴,告訴她邀我搭便車的人是誰,哈!真絕了!晴惠竟然轉怒為喜,不但不再罵人,反而興奮地叫我幫她要簽名,最好幫她獻吻,最後乾脆囑咐我發揮海島女孩的絕佳魅力,迷倒蓋瑞再說……
掛掉電話之後,我只能苦笑,面對蓋瑞好奇的表情,我很努力思索著該怎麼向他解釋。
「你的朋友生氣了?」蓋瑞的語氣十分溫和。
「是的。」我撥開散落前額的髮絲,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經常挨晴惠的罵。「我應該留在路邊等朋友來接我,可是我太好奇了,只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隨便邀請陌生女孩上車,還自作主張替人家冠上姓氏。」
蓋瑞笑得好開心,「我欣賞你的好奇天性。」他換上認真的表情,「請相信我,以前我從未邀請陌生人跟我搭同一部車,記者不算。我看見你站在那兒,老天!我根本無法把視線從你身上移開,你似乎不屬於這個世界,你只是站著,沒有明天,也沒有過去,我只知道你一定藏了許多許多我不瞭解的秘密。」
哎!他在做什麼?這麼誘人的嗓音、專注深情的眼眸,他想讓我心慌意亂嗎?他的確讓我感到心慌意亂,難怪報章雜誌總愛把他形容成大眾情人,果然名不虛傳。
我不自覺清一下發緊的喉嚨,「呃……維爾森先生,我想——」
「蓋瑞。」他糾正我對他的稱呼。
「好吧!蓋瑞,我說我對你很好奇,你說你不知道我的秘密,看樣子我們是扯平了!」
「哪有可能扯平?情況對我非常不利。」蓋瑞像個小男孩般抱怨著,「你已經知道我的全名,而我卻不能確定你是否姓李;你知道我是職業網球員,而我只看見你使用Sony隨身聽。最不公平的,你講英語甚至比我流利,可是我完全不懂中文,剛剛你在電話裡跟朋友談到我,我卻無法得知你對我的形容,我太吃虧了!」
他非要這麼直接,我只好故意裝傻,「老實說,我不懂網球,直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那些繁複的規則。」
蓋瑞瞪著我,嘴角泛著笑意,眼裡有責備、瞭解混合了讚賞的情緒,「你不懂哪一部分的規則?」
「全部。」我又忍不住笑了,「為什麼十五比零、三十比零之後,每個球突然變成十分了?四十比零、四十比十五……什麼叫deuce?什麼是一重破發球點?甚至還有二重、三重;什麼是搶七?決勝盤?決勝點?賽末點?為什麼單局才能休息,而雙局不行?誰來決定幾時換新球?還有那些——」
「嘿!」蓋瑞輕輕打斷我滔滔不絕的發問,很聰明地把話題導回原點,「所有網球方面的知識,我們很快就能解決,事實上,現在就是上課的好時機。唔,讓我想想,首先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跟網球規則毫無關連。」我已經快笑破肚皮了,但仍然盡全力保持正經的表情。
「錯了!你的名字非常重要,如果我不知道你是誰,怎能找回我那顆被你偷走的心?」蓋瑞用手按住左胸口,表情裝得跟我一樣正經八百,「沒有了心,我就沒辦法向你解釋我最心愛的網球了。」
現在是考試時間嗎?蓋瑞·維爾森正在跟我比賽,看誰擅長忍笑的功夫……我故意向他展示空無一物的雙手,「看清楚,蓋瑞,我手裡沒東西,而且我從來沒見過你的心,它一定是別人偷走的,與我無關。」
蓋瑞率先笑出聲,突然往前傾身,一把抓住我的手,很仔細端詳著,「我不相信,讓我徹底找一找,明明是你偷了我的心……噢!多可愛的一雙手!」他的笑容換成驚歎沉醉的神色,「這麼纖巧,皮膚又滑又細……」
「嘿!別這樣。」我覺得好窘,努力收回雙手,臉孔一陣火熱發燙,哎!真沒用,我一定臉紅了,「我並沒有要求握你的手,蓋瑞,你實在不該這麼做,我——」
「我的手在這裡!」蓋瑞立刻把雙手舉在我面前,並且頑皮地揮動著,「隨時歡迎你來把玩。」
我清楚看見他手掌長著繭,那必然是長年握球拍的成績,蓋瑞有雙指節修長、掌紋清晰明確的大手,顯示了他的個性,我想他一定是思路清明、意志堅定的人,也許還有幾分擇善固執的脾氣吧!
「今天我會遇見我的茱麗葉嗎?」蓋瑞直視我的眼睛,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為什麼你的眼神像吉普賽算命師一樣銳利?你是不是看穿我一生的命運和所有的秘密了?而我竟然還問不出你的姓名,唉!我真的很差勁,不是嗎?」他露出懊惱的神色。
「別開玩笑,我才不是什麼算命師。」我不想再玩捉迷藏的遊戲了,一邊從背包拿出速寫本和簽字筆,一邊告訴他:「我是姜艾薇,我想麻煩你給我一份親筆簽名,不是我自己要的,剛剛晴惠在電話裡交代我幫她做這件事。」
蓋瑞並不推辭,接過紙筆,不假思索地寫下幾句話,抬頭朝我一笑,「艾薇!我喜歡這個名字,它就像你的人一樣優雅自然。」
「算了吧!艾薇就跟常春籐同音,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名字,沒什麼特殊之處。」我收下他遞還的紙筆,忍不住好奇,「倒是你,蓋瑞,為什麼你總是連中間的名字也列出來?愛德蒙這名字,對你有特別的意義嗎?」
「你注意到了?」蓋瑞顯得開心又得意,「愛德蒙是我祖父的名字,他對我影響很大,為了紀念他,我堅持使用全名,好讓世人永遠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