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錯誤五十年來才偶爾會發生一、兩次……
沒法子,這樣的錯誤他們雖然已經盡可能在減少,但仍舊無法避免。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神的旨意」——神要這些人帶著前世的記憶,進人另一個人的身體去成就另一個生命、完成另一份緣……當然,這種情形只發生在一切都無法挽回時。而他當然不希望這次也會發生這樣的事。
「來吧,把你的手交給我,讓我帶你回到你該回的地方去。」
李絹絹乖乖地把放在他伸出來的手裡,不一會兒,她發覺米契爾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帶著她穿越各層不同顏色地帶的區域,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氣流不斷的改變;隨著時間過去,加諸在她身上的壓力也隨之沉重,身子也不若在報到處時那般的輕盈——比諸她還有個肉身時,當然仍是要輕上許多,但是她仍舊可以感覺得到溫度的變化、地心引力對她造成的影響。還有,她發現旁不再是寧靜無聲——在藍色區以及報到處時,大部分的靈魂都以心靈交流方式的對談,因此根本不需要發出聲音——反而充斥著各種塵世特有的聲響。
嬰兒的哭叫聲、沿路小販的哈喝聲、汽車急駛而過的引擎聲……許許多多。李絹絹以前十分嚮往那種如廣告所呈現出來的冷氣機最高品質狀態——靜悄悄,直至今日她才發現這些平常在她耳裡被稱作噪音的東西,居然是如此的可愛!
「我們就快到了。」其實米契爾要帶她去的地方,是為她的身體施行急救的醫院。他想,就算醫院宣告李絹絹已經死亡,不過他相信只要她能在二十四小時內醒過來,應該不會讓人當成科學怪人看待吧?
而距離「錯誤」發生至今,應該還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才對。
「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裡?」這不是往她家的方向——自從他們下到人界後,米契爾帶著她移動的速度便不像在透守各層顏色區時那般的神速,可以說是完全的反方向。
「醫院。你的身體應該還在那裡。」如果已經不在醫院,那麼就是在殯儀館……不過他寧可先到醫院碰碰運氣。
「哦,好。」李絹絹聽完他的解釋後,便安靜的任他牽著她的手向前行。
不一會兒,兩人已經來到了醫院的太平間,還沒進到門口,李絹絹便看到她的父母的姐弟們,個個都紅著眼眶地站在外頭。除了她的家人外,幾個比較要好的朋友、同事也在場。
「李爸、李媽,你們就別再難過了!」說話的是許莉珍。「雖然絹絹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但她的愛心幫助了需要在幫助的人……老天一定會讓她待在西方極樂淨土的。」這話一說完,她的眼淚也滴了下來。「而這……這……我們至少可以知道絹絹的某一部分仍和我們一樣健康快樂的活在這世上……我們並不是完全的……完全的失去她。」
立在一旁的李絹絹聽到這話後全傻了!
「很遺憾的,我想我們還是晚了一步。」
米契爾由這些人的腦海裡,得知了事情的前後始末——事情其實很簡單,他不難懂,不過就是警方人員在她的皮包裡發現了一張器官捐贈卡,而當醫生宣佈她不治時,在徵得家人同意後,將她健康的器官捐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呢?」李絹絹恍惚地想著。這實在太諷刺了!她的器官捐給了別人,而使得自己「死而復生」的計劃徹底失敗,這……「那我現在不就注定要成了個孤魂野鬼?」那些天天使說她陽壽未盡,也就是說她投胎轉世的時辰還未到,這不就意味著她要一個「鬼」孤伶伶地在這人世裡飄零……
「其實還有個方法。」米契爾看著天上,心裡想著:這所有一切的巧合必定是神的旨意。既然神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情的發展,那麼身為神最忠實的僕人之一的他,就有這個義務去完成他授的使命。
「什麼方法?」李絹絹強壓下內心的慌亂,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看著他。「你要幫我把器官給要回來嗎?」
她知道這根本不可能,但她還是期望他能點頭。
「我們會給你另一個身體。」米契爾怕繼續留在醫院會讓她觸景生情,擔心她過於激動的情緒傷了自身的靈體,於是一個踏步便將她帶離了醫院,飄浮在雲端。「我要另一個身體做什麼?!我要的只是回復原來的生活而已啊!」李絹絹簡直是以尖叫的方式來表達她這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願望。「就算你讓我成了全世界最美的女人我也不要,我只要當我的李絹絹!」她要和愛她的家人、朋友一起生活,她不要一個人孤單的活在世上!
「每件事的發生,必定有他的用意。」米契爾知道解釋並不能安撫激動的她,但他仍希望她能瞭解——她與自己親友的緣分已經到此為止了,等著她的將會是另一個人生、另一個全新的開始。「千萬不要懷疑神的用意,神所安排的每一件事都有神的道理在裡頭——你在你身為李絹絹時,識得了親人、朋友給予的愛。你在這段時間裡學得某些事情、經驗、教訓和智慧,而這並不是有意義的,因為你在下一段人生中,將可能需要它們領著、幫助你過著更好、更充實的歲月。」他繼續說著,「或許,在你下一段新的人生裡,會有人需要你的這些智慧,而這就是神要你做的。」
李絹絹聽了米契爾的這一番話,並沒有得到任何特別的啟發,或者是被賦予重責大任的使命感——她只知道,她即將面對垢是所謂的「靈魂附體」,也就是,她要帶著自己的記憶,進人另一個人的體內,過著另一個不同的生活……
「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希望以投胎的方式再度為人。」她寧願喝完孟婆湯後再當人,這樣的人生比較沒負擔,她也不會覺得自己有那裡和常人不同——她最討厭做的事,就是在一大群白羊中,當那唯一的一隻黑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