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她決定好好地找霜靈把誤會解釋清楚,因此,憑著禹昕和絮語曾開車帶她晃過的印象,她一路找到了位於信義路的舊址。
豈知,當她到達的時候,漢堡店早已給頂讓出去了,那片刻的震驚,茫茫然教她不知何去何從,眼看身上所剩的錢無幾,正好又看到理容院外張貼的徵人啟事,這對於從來沒在社會上磨練過的上薰而言,無疑是個可怕的陷阱,然而,為了生計,她才踏進這家理容院,造成了不可挽救的墮落沉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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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薰這近一個月多的連續酗酒,造成她體內骨髓的組織部分壞死,就醫的這些日子,雙穎不眠不休地照顧著她,彷彿又回到昔日的那種恩愛甜蜜。
霜靈有時也會盡人道的立場來看看她,嘴巴上說是為上薰而來,而心裡面,她為的全是雙穎。
「這是我媽燉好的雞湯,叫我拿來給她補補身子。」霜靈提著一鍋雞湯,在近傍晚時分來到了醫院。
「謝謝你,這些日子多虧了你幫忙,要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想到從來到台北,一切倒霉烏龍的事全靠霜靈替他分擔,那份情義直教他擱在心上難以釋懷。
「我不想聽客套話,這湯你快點找個碗盛起來,待會兒我還要拿回去呢!」雙穎瞭解她是不舒服,為了什麼事,兩人誰也不方便說。
「你慢慢倒吧!我到走廊透透氣。」她實在看不下雙穎侍候她跟侍候父母一樣慇勤,看了內心亂不是滋味的。
她一副無所謂地走到了走廊。天空橘橘的,微風淡淡的,她看著天邊一輪正要西下的太陽,不知怎的,眼眶都紅了起來。
為他做了那麼多,他對上薰還是念念不忘,就見不得她吃了苦、受了難,心疼得跟寶貝似的,而她呢?做得要死要活,被家人孤立、店也沒了、半毛錢也沒進自己的口袋,還得不到他一聲較貼心的呵暖,老爸說得沒錯,她的確是「人蠢沒有藥醫」,別的事她就比別人精,惟獨碰到感情的事,特別是遇到這她從小就愛慕已久的小穎哥,智商完全呈現負數反應,一味地付出、付出,也不知回收得回來還是回不來?
兩手臂貼在冰冷的白色矮欄幹上,一滴滴的小水珠成鏈般地隨夕陽飛逝,愛情這東西為何看來甜蜜,親自去體會一下,卻苦澀得難以人口。愛人比被愛還幸福?簡直胡說八道,我陶霜靈就不覺得。
突然,一張白白的面紙從她左後方遞了上來,她趕緊吞嚥了淚水,又板起臉來說:「幹麼,不去照顧她,跑出去做什麼?你雞湯裝好了沒?我要拿去洗了。」
「把眼淚擦一擦。」他不理會霜靈對他的冷嘲熱諷,揉起了面紙慢慢拭著她臉上的痕跡。
「你到底裝好了沒?」他再不住手,她又要哭了。
「我叫你把眼淚擦一擦。」這次他的口氣可有點霸道,不過替她抹去淚痕的動作仍是溫柔如水。
「用不著這麼假好心,我陶霜靈不需要靠人可憐的。」她想搶下他手中的面紙,可惜他拳頭握得老緊,扳也扳不開。
雙穎乘機將另一隻手也搭上,將她的手緊緊握住。「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那家店……我會買回來還你的。」
「然後,我們之間便誰也不欠誰了,對吧!」她掙開他那暖烘烘的手心。
「你別誤會了,只是……兩千萬實在是一筆大數目,我承擔不起這個包袱的,再說……」
霜靈打斷他的話,義無反顧地回他一句:「別再說了,那你錢還我就是了,然後,帶你美麗的鋼琴師去過舒服的日子吧!」
「我早說過我喜歡的人是你,你讓我很舒服,每分每秒都是充滿意義與歡笑的,我從你身上感受到的不是那種強烈的激情,而是細水長流的真愛,我過慣了在舞台上絢麗的一面,所以才會毅然決然決定與你守著這家漢堡店一直到老,這點心意,你都體會不出來?」他雖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卻引不起她的共鳴。
「那她呢?若是要我害一個女人而得到一個男人,這種缺德事,我可做不出來。」水瓶座少有的理性,對上天秤座的感性,實在苦了雙穎不知該作何解釋。
「我們之間已缺少了相互信任,要不然,不會搞到今天這種局面。」雙穎的不滿全寫在臉上。
「那你如何處置她?一腳踹開,還是再推她進那專賣皮肉的地方?」霜靈張大著眼等他決斷。
「別這樣挖苦我,我不是那種人,我會好好補償她的。」他有點頭痛,這種事確實會折人陽壽的。
「又是一張空頭支票,我不希望到時候我還要擔心你們會死灰復燃,還得猜測你們在什麼地方約會。」霜靈看多了男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她不等雙穎多說什麼,直接進到病房,拿著小保溫鍋便離去,她知道她不是雙穎心中惟一的女主人,既然如此,不如早點夢醒來得好。
卡在舊愛與新歡之間的雙穎,面對這棘手的問題,還真是左右為難,看著虛弱憔悴的上薰躺在病床上,他實在不忍棄她而走,這有違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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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靈走後沒多久,上薰已微微地甦醒了過來,見雙穎用手撐著頭打著瞌睡,她也不好叫醒他,她吃力地用手去勾熱水瓶,一不小心,翻撥了一旁的小水杯。
「小心!」雙穎猛地驚跳起來,機靈地扶住往病床下墜的上薰。「叫我一聲就好了,看,差點摔下去。」
雙穎將上薰的身子挪回床上,動作之細緻,如對初生嬰兒般地縝密,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是如此溫柔體貼,她以往不曾有的感動,全在這一秒引爆了。
「雙穎!」她突然沿著床欄攀上了他的手。「我對不起你,我太任性了!」
「事情都過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他一直在拉平縐褶的床單,眼光並沒專注在上薰身上。
「你現在看我這樣,一定很嫌棄我,對不對?要不然,你怎麼都不看我?」哀戚的聲調,在在都提醒著雙穎一切都不對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