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知道的是哪一位?我們新調來的有兩位。」丁松南也正經地回她話。
「就那天去我家查戶口的那一個!」她一時眉飛色舞,不經意地說溜了嘴,等她捂起嘴察覺已來不及收回時,丁松南早看透到她骨子裡去了。
「還死不承認,你這丫頭,丁伯伯早看出來了。故意問問而已,其實我們只調來了一位警察。」他揭了她的謊,羞得若彤不知將臉往哪擱。
「你好壞喲!以後來我家不泡茶給你喝了!」她噘著嘴,真的生氣了。
「好啦!不逗你了,把你朋友帶到丁伯伯的休息室,我去叫他!」他摸摸她的頭,笑嘻嘻地走開。
她回頭給了兩人比了個OK的手勢,神氣地領著她們進休息室。
三人在休息室中忸怩地坐著,又是撥撥頭髮,又是調調椅子,態度刻意地自然,反而感覺越怪,索性雙手平攤在桌上,深呼吸。
「我可以進來嗎?」一道斯文有禮的音色,從門縫裡傳了進來。
三人沒作聲,端看他自己反應。
他挪開一點門,像吵醒小嬰兒似的,當那道濃眉首先出現她們眼前時,三人同時屏住呼吸——
「你們找我嗎?」他整個人直挺挺地站在她們的跟前。
「若彤,你也太扯了吧!他下巴一根毛也沒有,哪來的什ど性感的鬍渣?」旎菱踢著她的小腿道。
「可是他上次來我家查戶口明明就……」
「我倒覺得他這樣應該會比較好看,那圓弧有型的下巴,天,好想摸摸看。」方筠支著下巴說道。
三人自顧自地在底下竊竊私語,全不考慮到人家已站了很久等她們回話。
「坐啊!站著不難受嗎?」旎菱倒是先打破了尷尬。
他坐下之後,旎菱先有風度地自「我們」介紹。「我叫蔣旎菱,這中間這位叫單若彤,你們見過面的,另外一位叫方筠,話最多的。」
方筠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聳聳肩,樂得很。
他仍是淺淺的一笑。「很高興認識你們,我姓梅,梅花的梅,書本的書;寒冷的寒,梅書寒。」末了,他仍是一本正經地問。「找我有事嗎?」
三人沒人好意思說只是來看看他,更不敢大膽主動提出要跟他交朋友。
若彤靈機一動,隨口拈來一個理由。「是這樣的,我們快畢業了,學校舉辦一場畢業舞會,想來問看看你有沒有空去湊熱鬧。」
書寒像個純真的男孩,兩隻手不自然地搓動起來,好不容易才說道:「說實在的,基本上我根本不會跳舞。」
「那我教你!」方筠大方而主動。
其餘兩人對她翻了個白眼,扯著她的裙角要她安分些。
「沒關係的,一起玩玩嘛!你該不會是怕有失你的身份吧!這你別擔心,我們不會告訴別人你是警察的,看你的樣子,說是研究所的也唬得過人。」旎菱說得煞有介事,對方都還沒同意,她都替人家鋪好後路了。
「那……我排排班好了,不過,我不能待太久,因為我……」
「你要回家陪你媽!」三人異口同聲,他這秘密,早被若彤這大嘴巴抖光了。
四人相視一笑,沒想到,事情的結果並沒有事先想得那ど令人緊張,看他單純得像張白紙,更是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第二章
教堂在細雨的包籠下,看來孤單多了!
若彤佇立在雨中,彷彿仍能聽到那悠揚的結婚進行曲由教堂內的鋼琴聲傳出,夾道揮灑花瓣的賀客,可愛的對對小花童在跟前引路,英俊斯文的書寒,穿著筆直的西裝,帶著他慣有的靦腆笑容,一步步挽著她來到神父面前,聆聽天父的賜福。
忽然,一記槍聲傳來,書寒的右太陽穴噴出一道鮮血,將她的白紗染得點點腥紅,接著,他握不住她了,溫厚的掌心霎時冰冷,身子在紅毯上抽搐著……
「不——」她緊閉雙眼,吼出了心中的夢魘。
待她再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朵殘留在地上已有些腐爛的野百合。
她蹲了下去,抖著手將之拾起,那是三天前禮車上裝飾的花束,她的熱淚不知覺地滴滑在野百合的小梗上。
「咦!好熟悉的旋律?」
她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竟發覺有人在教堂內彈琴。
她將小花拭乾放進口袋,循著樂音的方向探尋,是誰有如此的巧手,彈出此扣人心弦的典雅風味。
她進了教堂,收了傘,連呼吸的頻率也盡量配合旋律的音符起伏。
琴音像是有澎湃的生命力,如火炬般旺盛地燃燒著,在快板輕盈的跳動時,宛如森林中吹著笛子跳躍的兔子;在慢板間歇的流暢下,就像仙女灑下一地銀色的絲絹,滑行在銀河的天際中,全曲沒有一點瑕疵的閃失,更沒有停頓下來的疏失。
一曲彈畢,台上男子漸漸離開琴鍵,彷彿很滿意自己的傑作,從精緻的側面五官看來,算是個英俊的男人。
「你進來很久了?」男子突然走下聖壇,向著若彤而來。
她的心猛然一跳,他的正面更好看,鼻翼高挺,兩眼澄澈分明,從靈動的眼韻看來,頗有藝術家的味道。
「真抱歉,打擾到你了嗎?」若彤有些受不了他令人一見傾心的眼睛,刻意低下頭。
男子笑著搖搖頭。「不!一點也不,只是怕自己琴藝不精,彈得不好,讓人見笑了。」
「你彈得不錯,很感動人,雖然在這方面我懂得很淺,但也聽得出那用心的程度。」她跳開這個話題。「你看來不像本地人,找朋友嗎?」
「哦!對不起,我倒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湯穆哲。」他伸出友誼之手,讓她一下體會出他的熱情。
「單若彤!」她也很客氣地伸出手以示尊重。
他引她到唱詩班的練習教室去坐會兒,扭開了燈,傳來了陣陣野百合的香味,井然有序、一塵不染的舒適環境,讓若彤心境一下豁達不少。
「我是來接唱詩班的指揮工作,原先的馮老師調到台南浸信分會去,我來接替他。你呢?怎會在這時候來?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他倒了杯礦泉水給她,一舉一動都像是高等貴族學校培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