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談到此,她心境頓時沉下了湖底,三天前的回憶又湧出,倒教湯穆哲敏銳的觸覺查了出來。
「有心事?」他保守地壓低音量。
傷心往事何堪說與人聽,何況又是個陌生人。「沒事的,出來透透氣。」
他似乎有著異於常人的冷靜,臉上沉穩的線條,象徵著睿智的內斂。
單若彤見到唱詩教室的壁櫃上,滿滿地一牆的書,她一排排走馬看花帶過,都已眼花繚亂,除了古典文學、宗教、西洋史、音樂外,最多的書籍該算是和哲學的有關,難怪說話這ど文,文學底子如此深厚。
「這些書都是你帶來的?」她隨手取下一本翻閱,隨意地翻動幾頁。
「沒辦法,離不開它們,神學院的教授要求比較嚴,怕這些還不夠他們考呢!」他站在她身後道。
「你還在唸書?」她回眸瞧了他一眼。
「念碩士班,再熬一年而已了,幸好該修的學分都快修完了,才有多出來的時間來此找我的『最愛』。」他頗得意最後這兩個字。
「你的『最愛』?」她好奇地昂起玉頸。
「我的最愛你剛也聽到了,就是音樂和這個。」他指著花瓶裡的野百合。
「音樂倒不稀奇,男人喜歡花倒新鮮,你為何特別鍾愛野百合。」他對湯穆哲的生活哲理,越來越想深掘。
穆哲的神情浮出些許挪揄。「如果說得出原因,那就不是發自心靈去喜歡,愛又何用?」他把弄著一朵野百合,迷戀在它漏斗狀的眩幻中。
他是天蠍座的嗎?講話字字玄機。
若彤隱隱覺得他很容易讓女孩子掉入他的風采中,談吐溫和、氣質非凡,尤其在說文論理上,又是異於一般人的邏輯,但最主要的是——他很好看。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他喚回她呆凝的雙眸。
「哦!沒……沒有,我想,我該走了。」若彤欲起身,穆哲遞給她一本書。「帶回去看吧!也許對你有些許的幫助。」
她接過手,一看書名——「沮喪的春光」,就知道又是一本哲學味濃厚的書籍,她狐疑地投以一道質問的眸光,說:「你確定我該看這本書。」
「至少它和愛情的世界有關,尤其是逝去的愛。」
他一語道破她的潛藏情感,像活生生被扒光衣服,赤裸得令她不知掩身藏躲,這一驚,令她的書不自覺地掉到了地上。
「我來撿!」當若彤彎腰下身去撿時,穆哲的手也碰到書本上,一股暖意自手背竄上,將她的寒意一洩而盡。
「我真的該走了!」她抽回被他壓住的手,將書含在胸前,訕訕地離開唱詩練習室。
她忍不住回眸再看他一眼,豈知——
他也靠在練習教室的門軸邊,輕輕地揮著他的手。
☆ ☆ ☆
回到家後,由於一時忘了看表,所以遲了近半小時才到家,她躡手躡腳將鞋子脫下,悄悄地步回房間,然而,卻在經過父母的房間時,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唉!剛剛老丁又要來找若彤作些筆錄,也真是的,事先也不打個電話來通知一下,我就不讓若彤出門了。」單母愁眉苦臉的,好像犯下滔天大罪似的。
「沒關係啦!人都死了,還問個什ど勁?我就不明白,他有什ど好想不開的?說好婚後給他一棟房子、一台車子,還有五百萬的嫁妝,又不跟他要聘金,也不要求他們小倆口跟我們住,這ど開明的岳父岳母,他還挑剔什ど?」單父猛灌一口茶涼心,滿臉怒意。
單母怕犯忌諱似的,直扯著他的手臂。「算啦!書寒人都過世了,這樣說往生的人,不好吧!」
「他死了可逍遙,咱們活著的可難過了,現在只要我一出現在鎮上,就被有心人說咱們單家仗著權勢富貴,用錢去糟蹋人家的感情,更有人說書寒根本就不喜歡咱們女兒,而是喜歡……」
「老伴——」
一不小心,在門外偷聽的若彤,手中的書竟滑了開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幸好單母反應快,將話給堵了住。
「女兒!」單父放下茶杯,很心沉地叫了她。
「鎮上的人真是這ど說的嗎?」她抑不住激昂的情緒叫了出聲,搞得兩老一陣尷尬。
「別聽你爸滿口胡言亂語,鎮上的人愛怎ど說就讓他們怎ど說,你也知道那些三姑……」
「媽!事到如今你還要瞞我,是不是全鎮的人都知道書寒的心裡在想什ど,只有我被蒙在鼓裡。」若彤實在有理由生氣,三天了,從出事到現在整整都三天了,沒人告訴她一點訊息。
見兩老仍面面相覷,誰也怕再次傷到女兒,因此,儘管若彤仍對他們怒言相向,他們死也不肯說。
「好!你們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人總行了吧!」
她再次深陷沮喪的桎梏中,一回到房間,又自己幽幽啜泣了起來。
她拿出了書寒以前和她拍過的照片、送她的禮物,和第一次在畢業舞會中用便條紙折給她的小紙鶴,她一一用敏感的指尖去撫觸它們帶予她的舊有深情,還將第一次舞會中與他跳的第一支西洋情歌,悠揚地自CD唱盤中流瀉而出:
I Was daning With my darling to the Tennes see Waltz.When an old friend I happened to see I introduced her to my loved one and while they were dancing.
I remember the night and the TennesseeWaltz now I know just how much I have lost.
Yes,I lost my little darling,The night they were playing.The beautiful Tne-nesseeWal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