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這麼一家繁忙事務的公司,才幾天的時間,她即感到心臟超過負荷,喘不過氣來。
好幾次下了班,她的桌前仍堆積著如一座山高的文件,而同事一個個開心地走了,
惟獨留下她一個人猶在奮鬥時,她好想對著厚厚的文件大喊——不幹了。可是又倔強地
不想太早豎白旗投降,不願相信自己真的跟不上別人的腳步。
但今天她再也熬不住了,即使徹夜不睡,以她的工作效率,也無法將每天的工作量
達成;而每天無法如期完成的結果,一個星期下來,已累積相當可觀。文件將她的桌子
佔滿,再也無一絲細縫,再不承認不行,只怕明天連椅子都得用上。
就這麼決定——不做了,另找家小公司窩著。心中的決定一旦落實,她頓感心跳恢
復正常,肌肉不再僵硬。
「秦小姐,經理請你過去。」一直對她頗有耐性的江小姐,走過來說。
正好可以利用這時提出辭呈,秦盈姿走向經理室。
一個星期來,她不曾見姜相維。
她敲著門。
「進來。」
姜相維坐在一張足足比她的桌面大上兩倍的辦公桌後的位子,這一次他是看著她走
進來。
「你找我?」她沒冠上他職位的稱呼,已經打算不待了,就沒必要講究禮貌。
「工作還習慣嗎?」
她不信他不知她的工作能力。
「沒人告訴你,我的效率排行第一,只不過是由後算起的嗎?」
「所以你便不想做了是不月他對她倒挺瞭解。「你的信心被『灰心』吞沒了,想夾
著尾巴一走了之,對不對?我沒說錯吧?」
被他料中,秦盈姿反而無法開口提出離開的話,她曾誇口能勝任工作,結果卻捱不
了幾天,她不願讓他取笑她棄械得太早。
「誰說我不做了?」她嘴硬。「不過,要是你覺得薪水付得不值,可以炒我魷魚。」
他嘴角泛著絲笑意。「最近我不在公司,不瞭解你的工作情形。但據江小姐說,你
很認真,常留下來加班,像這麼一位勤奮的員工,我很樂意多給你些時間,期許你能盡
快進入工作狀況。」
「我很遲鈍,你還敢用我嗎?」她不領情,一想起那些尚待處理的工作,她即提不
起精神。
「不試了?」他激她。「你對自我的信心,原來只是說大話!」
「我從不說大話!」她禁不起他人的刺激。「你看著好了,我會做好我的工作,而
且是相當優秀。」
「此話當真?」
秦盈姿一出口,即感後悔不已,硬要面子,惹來的將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壓力;她想
將話收回,可是在觸及他一副議定她會反悔的表情時,說出來的卻是另一番話。
「當然,我能要求頒發一面獎牌嗎?為我的鞠躬盡瘁、優勢成疾。」
「有這麼嚴重?」他大笑。「我認為分派給你的工作並不嚴苛、也不過分,是每個
稱職的職員皆可以輕易地勝任的。」
言下之意,她不是個好職員上這是事實,她無法抗辯。
「你要辭退我還來得及,我不會要你付遣散費。」
「我說過很樂意給你機會,不會收回的。」
「謝謝你。」她的語調可不是那麼回事,無精打采地。「真是感激涕零。」
他對她的態度感到有趣。「感激倒不必,只要做好你的工作,做為回報就行了。」
「是的。」她聲音拉得長長地。
走出經理室,望著那疊高塔似的工作,她實在無法愉快起來。
「砰——」
再敲下去,不甚牢固的門會被拆卸下來。宋雅綺萊炒到一半,關上爐火,這又會是
誰?秦盈姿?王絲薇?這兩個人全不是她樂意見到的,但又不得不出去應門。
「珍婷呢?」粗暴的聲音。「快叫她出來!」
她花了幾秒,才認出門外的人是誰,除了以「無法置信」來形容此刻的王絲薇外,
宋雅綺找不出更貼切的形容詞。一向愛美,對外在十分在意,即使不外出,也裝扮成赴
盛會般隆重的王絲薇,現在竟會臉上脂粉末施,臘黃著張臉不說,頭髮像堆雜草船的蓬
亂;身上的衣服雖名貴,但又髒又皺,彷彿已有好幾天未更換。如此不尋常之舉,太令
她吃驚了。
王絲薇一雙眼睛紅得像兩團火,發出不尋常的光芒。「快叫珍婷那個雜種出來!」
「注意你的說辭!」宋雅綺眉頭皺緊。「她不是雜種!」
「是雜種也好,不是也好。」王絲薇叫說:「總之快叫她出來!」
「她不在。」
「不在?」王絲薇跳腳。「不管她在哪裡,都快去把她找來!」
如此不可理喻,再好的脾氣也會不悅;何況她對這個間接迫害母親的女人,印象並
不佳。
「我不知道她去了何處。要找,請你自己費神。」說完,想進屋。
王絲薇不讓她關門。「我一定要見那個死丫頭,她將老娘害慘了。」
「珍婷不在家,你在這兒吵鬧毫無用處。」
「她總會回來吧!我等她。」
邊說邊要往裡面走,宋雅綺不願她與珍婷起衝突,說什麼也不讓她進入屋中。
「失禮得很,我不能招待你。」
王絲薇怒目切齒地叫。「你們姊妹一樣壞!」
「以你現在的模樣,很難溝通事情。」她平和地說,「何不等心情平復些時,有什
麼事再解決也不遲!」
「不行!我一刻也無法等,我愛毅洋,是真心地愛他。」王絲薇哭天搶地了起來。
「不知那個死丫頭對他說了什麼,他不肯見我、也不聽我解釋。」
宋雅綺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應付,也許她說的不假;從她狼狽的外表、失控的情
緒上來看,她對孟天星的父親,真付出了感情,女人都會有顆柔弱的心,即使如剛強、
勢利的王絲薇也無法例外。
「進來坐吧!」她心軟了下來。「有什麼問題,等珍婷回來再說。」
王絲薇用著袖子擦拭淚水,稍平靜了些。
「謝謝。」
她們進入屋中,宋雅綺倒了杯熱茶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