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總喜歡為我預設定位,在未來此之前,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也很透徹,非常明白未來過的將是怎樣的生活。我只要你一句話,要不要我?」
沈正修內心衝突得厲害,他想要她,卻畏懼自己無力供養她。
「我有嘗試不同人生的決心,難得你沒有接受我的勇氣?」
他沒有勇氣嗎?
她的臉晦暗下來。「我如此求你要我,你真能無動於衷?」
她哀怨的語調,使他心中的屏障倒塌下來,他真沒有勇氣接受她?寧願拘泥未定的未來,而忍受沒有她的痛苦煎熬?
沈正修輕柔地捧起她的臉。「我能要求那天在車上未盡的吻嗎?」
王雅雲美麗的臉上逐漸地發光。她想歡呼,但從口中溢出的,僅是如耳語般的聲音。
「我終於等到你的迴響。」
王依雯離開公司已是九點了。
時間雖不早,她還沒有回家的念頭,可是去哪裡?她車子停在路口,何處能找到心中的寧靜?
她的車子駛過熱鬧的街道後,愈開愈遠,最後駛進一個小漁港。她走下車,入夜後的漁港,空無一人,她站在冷寂的岸邊,看著黑夜中的海面,他曾說她是黑夜的精靈。她閉上眼睛,默默地祈求,若她真是黑夜的精靈,請賜給她一個願望,讓他出現在她的面前。
身後有車子駛進的聲音,真是他嗎?會有這麼巧的事?王依雯不敢存有奢望,車子在她身旁停住,她無法控制心跳地看去,從車中走下一對情侶,她對自己苦笑,當然不可能是他。
熱戀的情侶親暱地摟在一塊。
「你的嘴真甜。」
「想嘗一口嗎?」
王依雯將地方留給他們,孤寂地走著,一陣烤魚的香味夾在風中撲鼻而來,她走向黑暗中亮著燈光的小攤。仍是小小的攤位,僅有的兩張桌子全坐了人。
她想走開時,雙腳卻被裡面那張桌子,獨坐的背影定住,無法動彈。他在那,她的心跳得厲害,該過去嗎?她的手伸入衣袋,手指觸摸著袋中堅硬的戒指,想藉以產生股力氣。
幸福與否就在這一刻,她對著自己說,過去告訴他她愛他,正如同多年前般,可是,許久,她仍站在原地,邁不出那一步,她畏懼面對他防禦的眼光。
「李伯,給我一瓶酒。」他沒回頭地吩咐。
「我來。」
王依雯從擺攤的老闆手中接過酒瓶,平穩一下呼吸後走過去。
「你的酒。」
「是你?」張閔凱看見她時,乍現的喜悅,如曇花般的一下即沒。「嘿!找我玩遊戲嗎?」
該掉頭就走。王依雯抑制住高傲,她要重新找回他的愛。
她神色自若地坐下,為兩人倒滿了酒。「經理,能有榮幸再為你服務一次嗎?」
他全身的刺突起,冷冷地說:「你是有毒的玫瑰,我不想被刺中。」
他對她的偏見如此深,該怎麼進入他的心中?她鬱悶難當地一口喝盡杯中的酒。
「我沒請你喝酒。」
他大口地喝下杯酒,伸手想再倒一杯,王依雯拿走酒瓶。
「今晚只喝一杯,我不想再對個醉鬼自說自話。」
他不耐。「你不能停止你的捉弄嗎?」
「不是捉弄。」她垂下眼皮,鼓足氣地說:「你難道不明瞭我愛你,十年前是,十年後亦如是。」
興奮的神情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但又迅速地被升起的疑慮取代。
「你以為我會相信?是不是想在我再次交出自己時,又來潑一次冷水,以滿足你的報復快感?」他尖苛地說。「真教你失望了,我不提供你的樂趣。」
她感到喝下去的酒在她胃中翻轉,他護己的心那麼強,她拋開自尊地對他表露感情,不被他接受,他們真的就此結束了嗎?多年來對他濃烈的感情,就只能在未來的日子啃噬她的心?她倒了杯酒,朦朧的視線透過晶亮澄黃的酒液愈顯淒美,卻是更動人。
她拿起杯子,放在嘴邊。他伸出只手將她手中的酒杯取走,她看著他,水霧遮蓋她的眼眸,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我想是我錯了。」他的聲音嚴肅。
何以他突然改變態度?王依雯眨動著眼睛,水珠沾在睫毛上,他的手指輕輕地將它拭去。
「你相信我了?」她問。
「我相信。」
「為什麼?」
「因為你的眼淚就和當年我頑劣地讀出你寫的信時,一樣的真情流露。」他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悔意。「抱歉,又惹你難過了。」
她微微地搖頭,心中一放鬆,更多的淚水浮起。
「我從未想過戲弄你。我以報復為藉口,才能支撐自己去接近你,掩飾依然無法忘情於你的心。」
張閔凱一把擁緊她,內疚極了。
「全是我不好,當年一錯不該傷害你,現今不該再錯地刺痛你。」
王依雯將頭靠在他肩上,是不是從今後即能風平浪靜,不再有誤解?在等了這麼多年後,是不是真能擁有他?還是會有再次的波難?
「對我說,你不再冷漠地待我。」
他緊緊地擁著她,緊得她幾乎不能透氣。「你可知這些日子我怎麼過?只剩下個軀殼般的行屍走內,我怎能沒有你?」
「這點我可以證明。」胖胖的攤位老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旁,一團和氣地說: 「他已經連續好幾天,在我這喝得爛醉,還得勞駕我為他叫計程車。」
另外一桌的客人已走了,王依雯對自己難以自禁的行為,羞赧地低下頭。
「老伯。」他沒放開。「以後來光顧的會是兩個人。」
「將不必我代勞叫計程車了。」麵攤老闆幽默地說。
他們在笑聲中走出小攤,再次走在相同的岸邊。這次,他們有著不一樣的心情。
「那天在飯店中,是我太頑固了,不願相信你。」他後悔不已。「多繞了個大圈子。」
「事實上,那晚我曾試著向你解釋。」她輕輕地說:「當我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表達我的感情,卻發現你醉倒在桌上。」
「噢!」他懊惱。「我那天的表現真差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