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然愛著他,無怨無悔。
然而,他看她的眼卻總是帶著懷疑和傷心。
她不知道他懷疑什麼,也不知道他為何事傷心。
「若瞳,我們離開北都城可好?」
離開?她抬頭,瞅著他。「離開這裡?」
「聽說江南風光秀麗,我們離開這裡到南方去好麼?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居住,只有你和我,好麼?」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
他要她忘記北都城的一切,重新愛上他。
離開這裡?遠離這塊傷心地……
「好,只要你好我就好。」她點頭,躲進他懷裡。
離開這裡,至少她不會那麼自責,心也不會那麼痛吧?她問自己。
「那就這麼決定了。」鳳驍陽這會是真的輕鬆地笑了。
只要離開這裡,一切就能重新開始,他也能遠離該死的權勢爭鬥,不必再跟這些無關緊要的人、事攪和。
引戰的目的只是為了將她留在身邊,那些權勢、帝位他根本不屑一顧,偏偏那些人成天來惱他煩他,他已經受夠了!
就在此時,一道黑影直下,無視於園中兩人親暱的姿態,冷焰硬邦邦的表情始終如一。
「鳳驍陽,有人找你,在大廳。」連聲音都是冷漠無情。
「又是他們?」
「嗯。」
「趕出去。」
「與我無關。」他不是家僕,這種事--不屑做。
施展輕功離去,冷焰非常不給他面子。
這個冷焰--鳳驍陽鬆開手臂,不悅的表情在面對心上人時換了張柔和笑臉。
「找去去就來。」
殷若瞳乖順地點頭,目送他離去。
「痛!」毫無預警的一陣揪心之痛令她蹙眉。
一股不安猛烈地朝她襲來,彷彿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 ※ ※
「大哥突然來訪,驍陽真的是受寵若驚。」走入大廳,鳳驍陽又以一副閒散慵懶的神態迎接來客。
「閒話少說,你知道我的來意。」
「恕驍陽駑鈍,真的不明白大哥來意。」他說,無視於長幼有序,涇自坐在堂上,也不請鳳懷將入坐。
鳳懷將並不以為意,來之前他早就預知會有這種場面,心下已有底。「四郡商討的結果是由爹登基為帝,建立新朝。」
「恭喜大哥,今後你可是堂堂太子,權勢也好、名利也好,都將是大哥的囊中之物。」他說,口吻連聾子都聽得出有幾分真、幾分假,又有幾分嘲諷。
鳳懷將的臉僵了僵,狠瞪著他。
「怎麼?權勢富貴盡收大哥之手,大哥還有什麼事不滿的?」
「北武、東州、南陽三郡開出的條件是必須立你為太子。」
「立我為太子?」鳳驍陽皺起眉頭,半晌,因頓悟而舒開。「原來如此。」看來三郡的心思詭譎,不容小覷。「那麼大哥前來的意思是--」
「你不適合稱帝。」
「哦?這話怎麼說?」鳳驍陽頗感興味地瞅著兄長。
「你策動推翻天恩王朝只是為了阻止殷若瞳遠嫁北遼,根本無心蒼生,只為一己之私,說什麼都不能讓你稱帝。」
「難道大哥就憂國憂民,適合當皇帝?」
鳳懷將惱恨地瞪他,面無懼色。「這是我的事,總之,我要坐上這個太子的位子。」
「大哥,你知道我可以輕易要了你的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說得好。」鳳驍陽諷道:「想不到利用伎倆陷我於不義的大哥,也會說出這樣正氣凜然的話,真是讓驍陽錯看了。」
「鳳驍陽!」
「正如你所言,」鳳驍陽無視於兄長的怒氣,仍是一臉倨傲。「我沒有當太子的念頭,三郡開出的條件與我無關,我要離開這裡,勞煩大哥回去轉告爹一聲,將驍陽從家譜中刪去,從此我與你鳳家再無瓜葛。」
「你以為這樣做就能解決事情?」
「要不,大哥希望驍陽怎麼做?」
鳳懷將看著氣定神閒的他,半晌,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瓶身異常鮮紅,十分詭異。
鳳驍陽桃眉,看都不看一眼。
「奪嫡之爭、鬩牆篡位都是一朝敗亡的前兆,我不想新朝初立就有這場面發生,徒增百姓疾苦,再者,三郡因為你的身份而只願服你一人,就算你退讓助我成為太子,他們還是會用盡千方百計推舉你,我不想到時多費心力對付你。」
「原來大哥想防患於未然。」以大哥心思謀略之細密,就算沒有他也能推翻舊朝,為什麼要拖他下水?鳳驍陽心中突生疑惑。
「我知你跟隨明鏡先生多年,尋常小毒對你無傷。這是天下第一奇毒,如果你真有心助我,就喝了它。」
「既然是天下第一奇毒,我怎麼敢喝?」鳳驍陽站起身,笑著搖頭。「敢喝的怕是只有瘋子。」
「你,難道不是?」鳳懷將看著他,並不因為他的接近而退卻。
「我為何要助你?」
「你成為太子,難道殷若瞳能變成太子妃?」鳳懷將一語中的,讓他原本帶笑的表情一僵。「你再清楚不過,天恩王朝會滅是因為君王無道,北都城的繁華是由成千上萬的屍首堆砌而成,民怨已深,能接受不知民間疾苦的舊朝公主成為新朝太子妃、將來的國母?更何況,你根本無心涉政。」
「即便如此,要我拿命來換未免太過。」鳳驍陽接過透紅的玉瓶,輕輕搖晃。
「再說,自古毒殺總是暗中行動,像大哥這樣明目張膽未免也太過火,難道你真以為我會乖乖聽話?你要的可是我的命啊。」
「或許,你的特異體質能助你抵擋劇毒。」
鳳驍陽看著他半晌,抿笑開口:「大哥是要我賭一賭了?」
「我必須永除後患。」這場戰爭付出的代價已經夠慘重,權位鬥爭之事自然能避則避,為此他不惜出此下策。
「鳳懷將,我一退再退為的是謹遵我娘的告誡,不與鳳家任何人起衝突,為何你要一逼再逼,非置我於死地不可?!」
「你礙了我的路。」鳳懷將冰冷的聲音寒如嚴冬。「縱然有開天闢地的才能,如果無用於世也只會是災禍,錯就錯在你不肯為天下蒼生費心勞力,錯就錯在你自私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