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說眼見為憑,我才進來看的!」他真冤哪!
「是你笨,呵呵呵呵……」
這娘兒們!燕奔氣結,一股內勁乍升,扯動原先文風不動的柳樹。
「當心啊,驍陽哥哥說了,你要是扯斷一枝柳條,就多罰一個時辰。」
「我知道!」天殺的!燕奔氣悶地嘀咕在心裡。
他為什麼老是上當,淨做些蠢事?嗚嗚……「你們這票沒道義沒良心的傢伙,就只會在這看熱鬧!」
「我從未見驍陽在人前如此狼狽過。」南宮靖雲抬眸,同情的目光裡藏著盈盈笑意。「你這回是自找罪受,讓人連幫你說情都懶。」沒見過像他這麼愛找活罪受的人。
打從來到沁風水榭後,就見燕奔老是做些討罵挨的蠢事,這回他真的闖下大禍,也莫怪他師弟會如此生氣了。
真頭痛!
「連你都這麼說!」燕奔怪叫道。
「我還有事忙,不奉陪了。」南宮靖雲笑得可惡,翩然離去。
「等一下!」
「小心!要斷了!」季千回心情極好地提醒道。
「你閉嘴!」都是她害的!
「燕奔。」邢培借淡淡掃過他一眼。
「幹嘛?」
「自己算時辰。」說完,邢琣玠轉身離開淨心池,懶得理人。
「慢著!」燕奔吼出聲。人都走光了,他被掛在這兒沒人陪多無聊啊。「邢琣玠!」
可惜,人家連頭都沒回,逕往東南別院走。
「真可憐,沒人理你。」季千回涼涼地開口,只有她好心地還在這兒陪他。「南宮靖雲還是第一個走的。」
「你閉嘴啦!」這娘兒們非往他心頭痛處再戳上一記麼?「冷焰--」
「早走了。」這傻子!「你以為咱們冷哥哥會理你啊?」光是照料唐婉兒就夠他忙的了。
「你給我走開!」氣死他了!
「難得姊姊我願意陪你度過這漫漫長夜,是你不領情,可別說我沒道義。」哼,他以為她很喜歡待在這麼?「別說我沒提點你,柳枝真的要斷了。」
「誰信--啊!」
砰一聲,燕奔摔了個狗吃屎。
「我早說了要小心的嘛。」季千回吐吐舌,趕緊離開,免得讓他發現目己偷偷使了暗器。
「痛……」燕奔按著頭,痛死他了!
偏偏,西廂房那頭傳來冷凝的聲音--
「多一個時辰,別忘了。」
天殺的該死!他低咒,拍拍屁股起身。
他為什麼這麼倒霉?
可惡!這回他要找枝牢固可靠的柳條才行。
※ ※ ※
「燕公子他不要緊麼?」廂房內,殷若瞳擔心地問。
「別理他。」是他自找罪受!洗淨一身狼狽的鳳驍陽火氣仍未消。
殷若瞳扳過他,拿起手絹為他拭去發上的水珠。
沐浴過的他,身上有股藥草的清香伴隨男子的陽剛氣息充塞在四周,籠罩著她。
拭發的手不禁暗暗顫抖,紅了臉。
手絹下,洗盡染汁的白髮再也藏不住。
鳳驍陽身上的味道令她心悸,觸目所及的白髮讓她心疼。
大手抓下拭發的手,只見她細緻的掌心上交纏幾許銀白髮絲。鳳驍陽的聲音低啞,充滿痛苦,「怕麼?」
「什麼?」她回神,發現他正低頭望著自己。
「你怕我……這個模樣麼?」
少年白髮,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怕吧!
「為何要怕?」
「你不怕?」
「我疼,好心疼……」殷若瞳蹲下身子,抬頭仰望依然緊扣她心弦的俊美愁容。
「我好疼,心裡好疼,苦了你、害了你--」
「別又哭了。」跪在她身前,掬了滿掌淚,鳳驍陽苦笑。「我最怕你哭。」
「我、我是心疼你,忍不住想哭……」
「真的不怕我?」
她想也不想就搖頭,抬手握住一撮銀絲。「你的發是為我而白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你又怎會變成這模樣?」
「那時……」鳳驍陽抱起她走向床邊坐下,將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側首貼在香肩。「我只想跟你一起死,在九泉下做夭妻,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我不在乎。可是你要我活著……所以我沒自戕,因為你要我活著替你游五嶽四海,要我活著唱曲兒給你聽,所以我不能死……」
「幸好沒有。」抱緊他,殷若瞳感覺懷裡的男人微微顫抖著,笑彎的眼溢出熱淚,連帶地聲音也變得哽咽了。「我還活著,沒有死,可是,如果那時你不聽我的話……今日,就換我為你赴死。」
「不要!」他不要她死!「天未棄我,沒有帶走你,沒有把你帶離我身邊,你是我的,你仍是我的!」
「我是,永遠是。」素手托高他的下顎,殷若瞳心疼地吻上他凝視自己的眼,定定看著他,傾注所有深情……「我永遠都是你的。」
「別再離開我……」馨香模糊了清醒的神志,他的眼漸漸迷離。「再一次……我會瘋,真的會發狂……」
「不會。」她不會再離開他的。「我在這,就在你身邊,有我在。」
「是呵……」有她在。「抱我。」
「咦?」天外飛來一筆,殷若瞳為之一愕,呆呆看著他。
他他他……
「不行麼?」俊眉堆起哀傷的波紋,黑眸深深定住因他的話而僵硬背脊的纖細佳人。
只見她俏臉飛紅,菱唇抿了又抿,為難得不知如何啟口。
抱……他要她抱他?
「你說的話我都做到了,難道這點要求你不能為我做到?」
這要求……太難了。「我、我怎麼抱--」
「就這樣。」鳳驍陽拉開她雙手,勾上自己的頸背。「很簡單是不?」
他--「你逗我!」
「呵!哈哈哈……」
「可惡!可惡!」竟然欺負她!「你逗我!可惡你可惡……」
「我愛你。」
「嗯……」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不要再有任何離我而去的念頭,我不會放手,今生今世都不會。」
「我知道……驍陽……」
「嗯?」
「你白髮的模樣」她故意頓了下。
「怎樣?」迎上情潮暗湧的濕眸,他的心因等待未知的下文而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