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總經理看起來好像不是很生氣,「我……胎位有些移動,我先生希望我在家安心休養。」她也不願意在風雨飄搖之際離開公司,可是孩子是她盼了好些年的。
張子揚無奈地歎了口氣,「那麼,你找個人辦一下交接吧!」
「總經理,你覺不覺得現在需要一位更能幹的秘書來協助你。」她小心翼翼地問著。
張子揚微瞇起眼,你要選在這種時刻安胎,我有何辦法?秘書室哪有人比你能幹……
奇怪,王小姐一向謹守分際,不曾向他建議過什麼。
「你有什麼意見?」他淡淡地問著。
王小姐深吸了一口氣,才鼓起勇氣說:「不如請沈靜小姐代勞一陣子吧!」
「幹嘛找她?」張子揚的口氣有些不悅。他一向不喜歡下屬去揣摩他的心意,更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對沈靜舊情未了。
「嗯,沈小姐做事細心又能幹,她……」
「夠了,那你通知她吧!她原來的工作就讓副主任暫代。」他不加思索就決定接納王小姐的意見,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太過魯莽。可是,不是有句「近水樓台先得月」的話嗎?
「是的,總經理。」至此,王小姐才放下心來,暗自吐了好大一口氣。
而沈靜得知了消息卻很不高興,礙著與王姊的交情,她算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但是,她這個樣子無異是被降職,這種苦她又不能當著王姊的面訴,一口氣憋在心裡更是難受。
花了一天的時間學了些她往後該做的工作,她實在沒把握能勝任。莫名其妙的張子揚,一點都沒有任用人事的正確觀念。
下班時,張子揚居然親自在停車場等地。
她愣住了。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在夕陽籠罩下向她走近,她竟然覺得緊張。怎麼會感覺這幕情景像是電影中男女主角分隔多時的重逢戲?
走到她身前時,他笑了。「秘書小姐,可以請你吃個飯,順便談談你日後的新工作嗎?」
她翻了個白眼,「沒必要。我如果做不好,你就開除我吧!」
而張子揚只是直勾勾地瞧著她。那一頭長髮在落日餘暉的掩映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澤,發怒的臉龐上滿是惹人憐惜的稚氣。這樣的女人,他當初怎麼捨得放手?
他伸手揉亂了她的頭髮,彎下腰哄小孩子似地說:「別怕,我又不會吃了你。」
沈靜因為他親暱的舉動而感到一陣不安的燥熱。「誰說我怕了?我只是……」
「那就吃個飯。」他沒給她申辯的機會,就拉著她走,像是怕她溜走似地將她塞進車裡。
「喂,我的車還在停車場。」張子揚的車駛出停車場後,沈靜才恢復意識地嚷著。
他揚起了漂亮的唇角,「我會送你回家。」
沈靜還想反駁幾句,他就搶著開了口:「我明天早上可以去接你上班。」
「不用了,千萬不要。」她連忙推辭掉。怎麼回事?她的防線節節敗退。
他帶著她到了一家郊區的餐廳,全然中國味的建築。挺拔的竹子林立,小徑上鋪著碎石,迴廊上還吊著宮燈照明。
用餐的桌椅是用紅木製成的,古色古香,桌上還擺著一盞明晃晃的油燈。沈靜真以為會跑出一個甩著袖子的店小二,結果是一個身著改良式唐裝的女服務生送上茶水和菜單。
茶裝在深褐色的陶杯中,菜單則印在一串竹片上。仿古得太過火了吧!沈靜瞪著漂著幾縷茶葉的淡綠色液體,頗有時光倒流之感。
張子揚偏著頭瞅她,「怎麼了?」
「我突然想拔下頭上的銀髮夾,試試茶水有沒有毒?」她的臉上閃著淘氣的光釆,不自覺地笑開了。
他的心感到一股強烈的悸動,這個女人總是會出人意料地展露出天真。
「你以為我們是躲避敵人追殺的俠客和俠女嗎?」本是一句玩笑話,他猛然覺得這麼說也不為過。公事上諸多不順,他多想攜著心愛的女人浪跡天涯。
沈靜察覺到他黯淡的眼神,居然感到──心痛?希望張子揚沒看穿她的心思。
他點了菜後,就不說話了,看得出來他心情並不好。
沈靜清清喉嚨,挑了挑眉,「不是要談我日後的新工作媽?」她不想看他靜默不言的樣子。
「是啊!有你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秘書,我的工作效率一定會大大提升。」他的興致又好了起來,用著打量的眼光睨著她。「而且,其它的職員士氣也會大振。」
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這項人事命令明日一生效,一定又會鬧得滿城風雨。
「既然我有這層價值在,那我就比較不緊張了。」她的表情如釋重負。
「你也會緊張?」張子揚故意誇張地嚷著,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
「當然。」她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嘟著嘴說:「我一直羨慕你,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你耶!」
微風輕拂著她的臉頰,吹起了她耳邊的幾縷髮絲。在這樣與世隔絕的靜謐空間裡,她再也沒有辦法武裝起自己,築那一道又一道的牆籬。
張子揚的心好似被灑了蜂蜜、灌了醋,又甜又酸的。
女服務生把菜送了土來。一盤鮮魚蒸蛋、一盤茉莉蹄膀、一盤澎湖絲瓜,還有一小鍋香菇雞湯。
菜簡簡單單的,張子揚溫柔的微笑卻讓沈靜心情複雜。
安安靜靜地吃完一頓飯後,他自然而然地牽起她的手離開。她的手纖細而柔滑,被他輕輕地包握在掌中。
她的心矛盾掙扎,這個樣子就像任何一對彼此相許的有情人,她沒想到被他牽著手的感覺會是這麼好。
「小靜,我還愛你。」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沒有勇氣轉頭去看她。
沈靜微微激動地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我說過我不走回頭路的。」她心慌意亂地直想逃離一切。眼前是萬丈深淵,一定得止住腳步。
這時,他們走到了他的車子旁,張子揚扳過她的肩,「我知道。那我們忘了過去的一切,就當彼此初相識。」他的語氣沉重而帶著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