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靜輕輕地搖了搖頭。他們之間的迷糊帳,怎能不加以理清,說忘就忘?如果有一天要交往,那該是在一切歸零、平等而自由的基礎上。
張子揚見她搖頭,一下子感到心力交瘁,只好默默地開車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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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靜接下秘書的工作後,很認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張子揚也暫時摒除兒女私情,處理完大陸工廠的理賠事宜後,和日本廠商的合作企畫也逐漸步上軌道。他開始拓展旗下的紡織廠,和歐洲知名男裝品牌的合作案也浮上檯面,那家歐洲公司的台灣代理商還想情商張子揚客串模特兒,兩方的關係非常良好。
他常在想,是不是小靜帶來的幸運?
小靜是個不穩定的小女生,外表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所以,他們兩人間每燃起一點點情愫,馬上又會撞到大冰山。可是,他還是要她。
無可救藥地,他已經習慣搜尋他那個小秘書的身影,喜歡逗她開心、生氣。總而言之,他現在愛死了上班,他甚至希望王秘書一胎接一胎生下去,直到沈靜也要生小寶寶……
「總經理?」沈靜放大了音量吼著,臉上的神情因看到張子揚在發呆而顯得不悅。
他嚇了一跳。人啊,真是壞事不能做,連壞念頭也不可以有。
「什麼事?下次要記得先敲門。」他有些惱羞成怒。
「我敲了。」沈靜的口氣很不好。「日本廠商的合作督導佐籐先生今天下午會抵台,我已經安排公關部的楊經理去接機,飯店也訂好了。不知道總經理是不是打算直接在飯店內為他洗塵?」
「不了。」他搖搖頭。「我昨天和他約好地方了。」
沈靜正要轉身離去時,張子揚叫住了她。
「你在生什麼氣?」他今天可是什麼玩笑都沒對她開呢!
不料她居然義正嚴辭地回答:「看到有人在上班時間心不在焉,我就會不高興。」
張子揚忍不住大笑起來,這是一個職員該對老闆說的話嗎?
後來,沈靜終於知道他和佐籐先生約在一家有女人陪酒的酒店,因為他竟跑出總經理辦公室要她送他去那兒。她從來對日本人沒有偏見,她認為那是他們兩個男人都喜歡的地方。
「小靜,晚上偏勞你了。我的司機人在醫院,我的愛車在修理廠……」
「喂,我什麼時候兼職司機了?」她覺得一切都不對勁,他怎麼老要她不務正業呢?
「秘書的全名是『高級打雜員』。」他有些吊兒郎當地笑了。
沈靜還想再說些話挽回尊嚴時,卻瞥見了一些同事們窺伺的目光,只得硬生生地把話吞下去。
而為了送張子揚去應酬,沈靜下班後仍在座位上等著。她無奈地拿起一份會議報告來整理,好不容易挨到七點,她的老闆才慢條斯理地從總經理辦公室走出來。
他看起來神清氣爽,大概梳洗過了,因為他身上已換了套西裝。
他笑著上了她的車。「你有駕照嗎?」
「當然有。你如果不信任我的技術,為何不坐出租車?台北市的出租車司機開起車來,簡百出神入化。」她氣他佔了便宜還賣乖。
「你看過大老闆坐出租車去談生意嗎?」
「坐我的LIATA也不甚光彩。」
「我可以送你一部。最近BMW出了一款新車……」他話還沒說完,沈靜就故意在紅燈標誌前緊急煞車,一言不發地瞪著他。
「我的小老婆生氣了。」他雖低頭喃喃自語著,卻存心讓她聽得清清楚楚。
沈靜只好保持沉默。張子揚是出了名的談判高手,她怕自己出言頂撞,只會落個自取其辱的下場,屆時不知他還會說些什麼話來調戲她呢?
張子揚望著她好看的側面,輕輕地笑了。她開車還真不是普通地快,實在很難和她溫婉柔順的外表聯想在一起。他很高興對她又多認識了些。
他按住了她握在方向盤上的手,「小姐,你沒學過在巿區開車,時速不能超過四十公里嗎?」
她這次可是好整以暇地回他了,「第一,我不相信你會是個循規蹈矩的駕駛人;第二,這附近並沒有測速器。」
兩個人各自得意洋洋。沈靜高興自己駁得他啞口無言,張子揚則樂於繼續將自己的手掌輕覆在她的小手上。
到了那家酒店前,沈靜從自己的白色真皮手提袋裡掏出了一盒東西給張子揚。
「給你,你應該用得到。我是個細心又體貼的秘書。」她一臉的莫測高深,卻又笑得甜蜜可人。
張子揚感到一陣頭皮發痳,她那種神情,他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接過東西一看,霎時間氣得臉都扭曲了。
「你的手提袋裡怎麼會放這種東西?」他朝著她大聲地吼著。保險套?她的手提袋裡竟然放著保險套!他不敢也不願往下想。
「以備不時之需啊!」他生氣的樣子好駭人,可是既然打定主意損他,就只好硬著頭皮說些謊了。天知道今天中午她在便利商店裡買這個「東西」時,左顧右盼地有多像一個賊!
「我以為我是你唯一的男人!」他理百氣壯地嚷嚷著,像是在追討一樣屬於他的東西。
沈靜又氣又羞,一顆心直似要迸出胸口。他怎麼可以這麼自以為是地認定,儘管她的確只有過他一個男人。
突然,張子揚靈光一現,他知道她剛剛的神情在哪兒見過了──活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張寶琪的翻版!自己是一時失去了理智才會上了她的當,沈靜若生在古代,大概就是那種會得到貞節牌坊的女人。
於是,他故意將一盒保險套翻來覆去地看著,然後整盒丟還給她。
「你買錯尺寸了。」他露出了一副鄙吏的表情。沈靜不似寶琪,她並沒有捉弄別人的天分。
「是嗎?」她沒注意到他怎麼不氣了?有些沮喪又自覺很丟臉似地低著頭說:「我以為這種東西沒分尺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