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兆頤輕輕拉開過於心急的好友,代他問了少妍的情況。
那位醫生皺了皺眉。「她沒事。為求謹慎,先送加護病房觀察一天。」雖說救人是醫生的天職,可是救一些賤視自己生命的人,他覺得那是浪費醫療資源。那名吞安眠藥又割腕的女孩是院長吩咐要特別照料的,可見家世不凡。哼,就是那些不知人間疾苦的有錢小姐,才會整天無病呻吟!
童兆頤看出醫生的不悅,客套地道了謝後,要神情恍惚的關少衡先回家歇一會兒,順便幫少妍帶些住院用品。
關少衡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手術室一眼,冷冷地勾起唇角。
「有人要倒霉了!」他拋下斬釘截鐵的一句話,大步走離這個讓他幾欲窒息的地方。
童兆頤被他立誓般的口吻震懾了心神,愣在原地看著他冷硬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
關少衡方才堅決的語氣放肆地迴盪在歸於沉寂的長廊,話語充滿肅殺的氣息,讓身為至交好友的他也隱隱感到一股寒意,他相信那個惹到關少衡的傢伙絕對會死得很慘!
第三章
關少妍自殺未遂,在關家掀起軒然大波。關少衡在她以生命相脅下,面對殷殷詢問的父母,只能選擇沉默。關景禾和唐念汾都認為兒子不可能不知道實情,對他一再推說不知的態度非常不滿。但在這個節骨眼,家裡一點小小的爭執或許都會刺激到關少妍,他們也只好忍耐。
一夕之間,關家變得最憔悴的就是唐念汾了。她不曉得關家子女究竟受了什麼詛咒,少威死於非命,少衡放蕩不羈,而從小被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少妍也莫名其妙地尋短。老天到底還要怎樣折磨她一個弱女子?
「媽,我不想留在台灣了。」關少妍將喝了兩口的補品擱在床邊的小桌上,氣悶地靠回床頭櫃上。家裡的人為了怕她想不開,一天二十四小時輪班守著,幾乎快把她悶死。
「等你身體好一點,想去哪兒,媽都依你。」唐念汾慈愛地拍了拍她的臉頰,不敢在這個時候拂逆她的任何意見。雖然她很想弄清楚女兒自殺的原因,但她怎麼敢在少妍面前提起?少衡的口風又那麼緊,不說就是不說。她為兒女們懸著的一顆心,幾時才能放下啊?
「我上次提過的那間表演學校下禮拜就註冊了,我本來已經打消這個念頭,想要乖乖待在家裡,可是……」說著,她靜靜地垂下淚來,眼裡帶著無盡的哀傷。「我真的在台灣待不下去了。」
這是什麼話哪?關家在台灣有錢有勢,關景禾政商關係良好,在金融界舉足輕重,他女兒居然說在台灣待不下去?!唐念汾心痛地攢緊了眉,是不是她這個母親當得太失敗了?
「那……你還會回來吧?」她氣弱地問著心意堅決的女兒。
「媽,」關少妍難過地摟住她,心慌地抹去她的淚痕。「我當然會回來,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氣而已,你別為我擔心啦!」
唐念汾發現自己的失態,難堪地撇開頭,悄悄拭去臉上的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別嫌媽凡事都要囉哩囉唆的,我是怕你年輕不懂事,一不小心走錯了路,將來後悔莫及。」她暗暗歎了口氣,狠下心來作了決定,「到了美國就當去度假,混不下去就回來讓爸媽養,千萬別逞強。」
關少妍的心被這一連串的嘮叨徹底擊潰了。為什麼她一直沒發覺媽媽是這麼疼她?
她激動地埋首在她的肩上,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媽,原諒女兒不孝,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傷心,真的不是故意的!
關少妍的臥室出現了久違的人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哭成一團,才又互相嘲笑對方的哭相很醜。唐念汾貪心地想多抱女兒一會兒,惆悵地憶起孩子們都還小的時候。不論兒女在天涯或海角,只要在就好,她哪敢指望他們承歡膝下。瞬間閃過心頭的感傷急遽抽痛了她的心房,誰憐天下父母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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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敏!」關少衡叫住正準備下班的遲敏,朝她招招手。
「有事嗎,副總?」遲敏怔怔地朝他走去,心想副總大概是要她加班吧!
「我妹後天出國,」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哼,還在裝傻?沒問題,他會全程奉陪。「我想買件外套迭她,可以陪我去嗎?」
遲敏對這出人意料的請求感到受寵若驚。副總一向瞧不起她的打扮,今天怎麼會找她一起去挑衣服?他可以找汪小姐啊!
「好……好啊!」遲敏覺得自己很壞,明明心裡有一大堆疑團,偏要先答應了再問。
「我……你不是常說我的穿著很糟嗎?」她羞愧地低下頭。
嘿,一出手就忽略了她是個心細如髮的女子。不過,他也不是省油的燈,只愣了幾秒就爽朗地笑了起來。「所以才找你啊!我妹的品味和你差不多。」這麼說真是侮辱了少妍,但她們兩個搞上同一個男人倒是不爭的事實。
遲敏得了個合理的交代,雖說是被奚落了一番,但她仍欣然地跟在關少衡身後離去。
副總真是個好哥哥,儘管不欣賞妹妹的穿著,他還是會挑妹妹喜歡的衣服送,不像君頡,老愛挑她毛病。副總一定很疼他妹妹。
關少衡帶遲敏到東區的一家精品店,一進門就優閒地往沙發椅坐下,把挑衣服這件事交給她全權作主。
百貨公司還在進行換季大拍賣的當口兒,這家追逐流行的精品店早換上了當季的冬裝,每一件的價格都貴得令人咋舌。關少衡從來不曾在工作上用心,但對股票、期貨等金融商品的投資卻付出了不少心血。不肯向家裡拿錢的他,總得另辟財源來支付生活上的開銷。
遲敏沉吟的打量每一件架上的外套,不時跑到關少衡身邊問些問題。
「副總,你妹妹比我高嗎?」她穿了高跟鞋也只到副總的耳垂,他妹妹說不定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