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俺的新娘子又怎麼啦?」只見一個肥出三下巴的禿頭男子門也不敲地一腳踩了進去。
巧眉一見到他,像是老鼠碰上貓似地,臉色發白地躲到離他最遠的角落去。
「她是太感動了,沒想到咱們小姐會特地差人送禮致賀。」影蘭雖有些緊張,但她仍硬撐出一副笑臉說著。
「你是——」李富仁一見到影蘭,兩眼頓時發了直地轉不回來,就差口水沒順勢流下來。
影蘭雖是粗布打扮,仍掩不住書縵天生的風采。
「我和巧眉同是柳家小姐的丫鬟。」她編說著。
「想不到上海的女人這般了得,連個丫頭都有傾城之姿呵!」
看著他的饞樣,影蘭直想作嘔,要不是自己還有兩下子冷靜的功夫底子,怕早就大吐一番了,那還有力氣使出狐媚的笑容。
「那是李老爺不嫌,蘭才能來此與巧眉聚聚,不過——哎——」她故意歎口氣。
「怎麼啦?小美人?」他急切地問著。
「我和巧眉情同姐妹,而這次她出閣我都沒使上力,也無法幫她打點一下,連敘舊聊天的機會都少得可憐——」
「誰說的!只要你有空隨時可上李府,我吩咐下去,沒人會攔你。」他拍胸脯說著。
「真的?!」影蘭故做感激狀,「李老爺真實體貼,咱們巧眉嫁給你真是她的福氣。」
李富仁在影蘭刻意的奉承下昏頭轉向,而影蘭也暗地裡向巧眉使了個眼色後,才大大方方地走出李府。
在門外早因焦急而臉色發青的以淳,一見到蘭兒,便急忙奔上前去擁她入懷,一會兒才開口:「你再不出來,就換我殺進去了。」
「瞧你緊張的!放心,本姑娘是神機妙算,那老色鬼眼珠子差點沒掉下來,這以後我更可方便進出李府了。」
影蘭為自己方纔的表現得意,卻沒察覺以淳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不准再冒險了,我不因該答應你的。」他嚴肅地說。
「可是——」
「沒有可是——」
他半拖著她,攔了輛黃包車坐了上去,一路上氣氛緊繃地朝飯店方向走去。
也許是驚魂未定、也許過於焦慮所致,這一晚以淳翻來覆去地老睡不著,他還在思維著,倘若蘭兒一進未歸……,倘若他就此失去蘭兒……倘若……
光是倘若,就痛擰了心,他才驚覺自己根本無法在這其中瀟灑來去,這與他當初所想實在大相逕庭。
蘭兒對他而言,是特別的。
而他葛以淳對她的牽掛,也是特別的。
隔天,葛以淳又吩咐手下除了向李富仁再施壓之外,更得積極地去尋找劉炳榮這號人物。
果然,才沒一會兒,電話就來了。
「喂——我是,嗯,可以——」以淳對著聽筒說著。
才放下電話,以淳不禁露出笑容:「這老色鬼急了,他希望我先手下留情,暫時不要斷了他的利益,而他會在三天內給我回復。」
「太好了——」影蘭有些高興忘了形了,意外前主動攪上了以淳的頸子,輕輕地在他臉頰上啄了一下。
「這種獎勵我喜歡,看來我得更賣力羅!」他眼神深邃地直看進她的眼底。
「討厭,敢取笑我——」她又羞得滿臉通紅。
來天津已將近一星期了,而他們之間在相互釋放的電流中難捨難分。只是誰都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翌日,影蘭一大清早便被忐忑不安的莫名心悸吵醒,硬是挨到八點鐘,才耐不住地想到隔壁找葛以淳商議。
才到自個兒的房門口,便瞧見了地上的一張紙條——
有事外出,不擾你睡眠。
約午時即回,共進中餐。
淳留
一直等到下午,卻都見不著葛以淳的蹤跡,此刻,影蘭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房裡來回踱個不停。
一定是出事了,否則他至少會搖個電話給她。影蘭直想奔去找尋,但又擔心他回來見不著她的蹤影。
等待的煎熬有時比親自冒險還要艱辛,個中冷暖,唯人自知!
「叩叩——」敲門聲敲進了影蘭的心坎裡,她飛也似地衝上前去,「以淳——」
門一開,只見葛以淳全身濕透,衣襟上還沾著血跡地靠在門旁。
「怎麼會這樣?」影蘭這一見,非同小可,趕緊將他扶入房內坐了下來。
一陣手忙腳亂,影蘭替他換了干衣裳,擦拭了傷口,顧不得其他地讓他躺在她鋪好的床上。
雖然他的神智有些恍惚,但影蘭還是可以聽懂他要表達的意思。
原來是李富仁的殺人滅口!
一大早李富仁便搖個電話給以淳,說是當面談個仔細,誰知半路上卻派人暗自跟蹤,一處人煙稀少的橋墩處,便現出惡形地以車輛猛撞以淳的座車,將他連人帶車撞入海裡,還好葛以淳以前英國留學時是學校游泳隊的選手,再加上他夠冷靜沉著,才能在李富仁那批手下斬草除根的搜尋下避開,並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逃回飯店。
「可惡,我去警察廳報案——」影蘭氣得紅了眼眶。
差一點,她就與他天人永隔,一想及此,教她如何嚥下這口氣。
「不要,他會這樣做早就鋪了後路了,他鐵定會推脫是車禍意外,況且,他與當地警察廳關係不壞,我們不能再冒這個險。」他虛脫地說著。
「難不成就這樣算了——」她委屈地掉下眼淚。
葛以淳沉默不語地看著她,只是伸出了手拭著她為他流下的淚,他可以確定她真的把他放在心裡,為此,他不由得滿足地微笑。
「你還笑得出來,我都擔心死了,萬一他們再找來,那——」她哭喪著臉。
「蘭兒,別哭——」他心疼地說著,「是我太大意,讓你受了驚嚇,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有萬全的計劃了,麻煩你替我撥個電話。」
李富仁的名字取得真名副其實的「為富不仁」,不過這次他太小看了葛家在天津的勢力了,恐怕他那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
葛以淳幾乎是動員了他們在天津的各處關係,準備多管齊下,給李富仁一個致命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