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把臉,整理—下就可以了」浩二把大塚虹姬趕進浴室,自己則打開衣櫥挑了一件黑色襯衫更換,因為剛才她氾濫的淚水使他的衣服濕了一片,不換不行。
一分鐘後,兩人打理完畢,浩二又打了豐的大哥大要他即刻到大廳會合,然後他們三人一齊迎向大廳。
* * *
移駕至大廳,「山口」的堂主正好整以暇地端坐於客座上,一臉莫側高深的微笑迎視著大塚虹姬。
兩人目光交會,大塚虹姬也打量著眼前身份地位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男人;但,他看來已近殘燭之年,瘦弱的骨架散發著精幹,干扁的臉上則鑲著一雙炯炯利眸,其貌不揚卻氣勢磅薄。他—於是「山口」的堂主?
倘若不是因為閱歷多、見識廣,深知不可以貌取人,她實在很難想像勢力與他們相當的「山口」堂主竟是一個老頭子。
「想不到『大塚』的堂主竟是一位如此美艷能幹的奇女子,久仰、久仰。」山口雄司略揚嘴角說了番場面話。
「過獎了。」大塚虹姬輕輕牽動唇角。「今日山口先生親臨敝舍,不知有何貴幹?」
一直以來,「山口」與「大塚」都是互不相犯、各安其分;若非為了那個新建港口,他們也不會有所交集。但基於王不見王的原則,所有交涉事宜皆由第二順位者接洽,不料竟衍生出如此變故。
大塚虹姬望著老人,憶及喪弟之痛,內心百味雜陳……
「關於近來接二連三的風風雨雨,我想我有必要出面鄭重作個澄清了。倘若我坐視不管,任由誤會繼續擴大,那只會讓漁翁者得利。」山口雄司細長的眼腈閃若睿智的光芒。
「哦?」大塚虹姬虛應一聲,用眼尾分別瞟了浩二與豐。
「我從來都沒有與貴幫為敵的意思,令弟的死也絕非我方下的手。為了證明我方清白,我願意幫你揪出這個存心挑起兩方爭端的神秘者。」
大塚虹姬聽出了對方的誠意,事實上對於這事的謎底,她心裡多少也有個譜了。
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有了這樣的信念,大塚虹姬露出微笑,伸手端起擺在山口雄司面前的茶親自奉上,並道:
「那就先行謝過了。」
山口雄司非常滿意她的舉動,豪爽地接過大飲一口,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語調也隨之溫和了許多:
「聽說上回我們兩方那場械鬥你受了傷,嚴重嗎?」
「已經痊癒了,有勞山口先生關心。」大塚虹姬輕描淡寫。
「在此我代為道歉。」
「不。」大塚虹姬急忙揚手制止。「其實不對的是我,我沒調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一口咬定兇手是你們,還大動干戈,造成兩方損失,在此我才要向你們道歉,至於我的傷,我的直覺告訴我並非你的人所為。」
「這麼說,你心裡有個底嘍?」
大塚虹姬搖頭。
「還沒。」
「看來要真相大白,非得趕快揪出那位神秘者不可了。」山口雄司下了定論,揚手將站在身後的兩名保鏢招到前方來。「右方的是秀,左方的叫拓,他們兩個能文能武,是我最得力的左右手。今後有任何消息,我會派他們跟你們保持密切的聯絡。」
面如神雕的秀和拓向大塚虹姬微微一欠身,又退回山口雄司身後,像石像般分立左右。
大塚虹姬頷首,也招來浩二與豐介紹道:
「右使浩二,左使豐。浩二專工電腦程式,豐則有厚實的武術底子,他們是我父親留給我最有價值的寶藏,負責輔佐我也保護我。」
「我的年紀足以當你父親了,丫頭。很慶幸我今天來對了,也很高興我們相談甚歡,如果你不介意,願不願意稱我一聲叔叔?我膝下無子嗣,而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你讓我又佩服、又喜歡。」
「叔叔。」在兩方人馬的見證下,大塚虹姬自心底叫了一句。
化解了兩方芥蒂,團結力量大,「山口」與「大塚」的未來似乎撥雲見日,一片光明燦爛。
「哈哈哈,好極了、好極了。」山口雄司中氣十足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大廳之內。「衝著你這句『叔叔』,那個新港口就讓給你們了。反正日後合作機會多得是,無須為一件小事爭執不下、傷了和氣,是不,丫頭?」
「謝謝叔叔。」大塚虹姬甜甜一笑。
「好了,事情就這麼說定,我也該回去了。」山口雄司站了起來,仍笑得合不攏嘴地喃道:「真好,目的順利達成,又多了個意外收穫。」
「叔叔慢走。」大塚虹姬與浩二、豐一路送山口雄司坐進車裡。
等車子揚長而去,他們才進屋。
「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我還以為他們是來找碴的,正準備給他們好看哩。」豐咧著嘴,手指關節握得嘎嘎作響。
「雖然那老頭表現得那麼誠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他如此輕易地就攀親帶故。大姐頭,凡事小心為上。」浩二總比他人多顧慮一層。
「你太杞人憂天了,我看那老頭和善得不得了。」豐不以為然。
「知人知面不知心。」浩二語重心長地道了句。
「浩二,我瞭解。」大塚虹姬給他一個瞭然的目光。但對於事情有這出人意外的結果,她很開心;對於後續發展,她也抱持著樂觀其成的心態。
「既然沒事了,我去看看美美。」豐早已坐立難安。方纔的臨時召喚打斷了他正要帶她去逛花園,現在可以去完成了。
望著他像一陣風刮走的背影,大塚虹姬搖頭輕歎,
「他被愛沖昏頭,沒救了。」
他何嘗不是一樣沒救了?表白心跡之後,他和她之間還可以一如往常嗎?
恐怕他是無地自處了……
* * *
「大塚」的總堂是一棟E字型的建築,左右兩翼分佈著堂裡弟兄,而豐與浩二則分居於最隱秘的裡間房,中間為大廳、會議廳、偏廳及吧檯間;後方一排為大塚三姐弟的房間,但如今已空了兩間,感覺上有些空虛、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