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為讓她深信不疑,丁梵妮還堅定地點點頭。
「那麼,你們打算何時生個小傢伙?」這可再露骨不過了。
沒料到有此一問,丁梵妮心跳脫了半拍--
這問題她連想都沒想過哪!
「這種事得聽其自然,急不得也強求不來的,是不?」司徒赤魑的聲音赫然出現在廚房門口。
丁梵妮瞬間僵硬得猶如一尊石膏像--
天!方纔的對話……他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咦?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小媽備感意外地問。
「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我擔心你們出了什麼事,於是趕回來瞧瞧。」司徒赤魑解釋,目光卻緊盯著因惶然無措而死命垂著頭的丁梵妮。
「擔心,我看你這是在查勤吧?電話找不到,就索性親自出動找人了,是不?」小媽存心打趣道。
「小媽,你別在我的小妻子面前扭曲我純正無瑕的人格行不行?」他的眼光始終是追著她的。
「你少在那兒舌粲蓮花的!既然回來了,就過來幫倒忙呀!」小媽使喚道,果然是媽媽對孩子的語氣。
司徒赤魑聞言露出個委屈可是又不敢不從的模樣,實際是,他正好需要一個媒介促使他與丁梵妮談話的機會。
「一起跟梵妮擀餃子皮去!」小媽將一根圓桿兒塞進他懷中。
故意可憐地脫掉西裝外套,撩高袖子後,司徒赤魑站到丁梵妮身邊,有模有樣地學起她的動作。
丁梵妮下意識地往旁挪了兩步。
司徒赤魑偏頭看她,似在問她這是什麼意思?
她恍如大夢初醒地晃晃腦袋。
一想到昨夜,紅潮就難以遏止地染滿她的頰,害她沒勇氣與他對視,不發一語地持續手上動作,她沒回應他眼神所提出的問號。
「前天,我到南部去視察分公司業務。」司徒赤魑沉穩的嗓音道出類似交代的話語。
這是解釋嗎?丁梵妮不以為然地想。真為公事出差到南部,有必要如此來去匆匆,甚至對大家連招呼都不打一個?分明是搪塞的借口!如果他說這話的意思是在試圖安撫她,那麼抱歉,他失敗了。
「為何不說話?」他有點受不了這種沉默。
「我應該說什麼?」她反問。羞赧褪盡,反而代之的是溢了滿胸的不平。
「你在氣什麼?」他又反問。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
「氣我昨夜不顧你意願要了你?」司徒赤魑兀自下此定論。
「不--」可惡!他總有教人難堪的本領!杏眼悄悄一瞪,她說出自己真心的想法:「我沒生氣,那事……我早有覺悟,應該的。」
「覺悟?」司徒赤魑瞠目結舌。「原來,你把『那事』看得如此不堪,當成義務一般?」
「我沒有把它看得不堪,你為何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它難道不是一項義務嗎?」夫妻間的義務。困惑的丁梵妮在心中補充道。
司徒赤魑望著她天真的容顏,轉而吁歎一口氣。
是呀!這場交易婚姻,「性」理所當然成了一項義務。然而,對少不經事的她,他究竟在期盼些什麼?
默默地擀著餃子皮,他竟莫名地跟自己生起悶氣來,但隨即有一個一個聲音反駁他--
不不,她的觀念是錯誤的,他有責任導正她才對呀!若得生活一輩子,那麼就得教她「性」與「愛」是並存的,是同等重要的,而非單單只是義務。
「它不是義務!」司徒赤魑堅定地說。「它--是經由感情神經驅使而產生的行動。」
「是嗎?」丁梵妮質疑道。「假如那事一定得有感情成分存在,那報紙社會版上的強暴事件豈不無理得很?」
「別把兩者相提並論!」司徒赤魑低吼。
她現在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認為他--該死!她腦袋瓜裡的邏輯到底是如何運轉的?
「赤魑,你在凶什麼?」小媽側目詢問。
「沒有。」司徒赤魑頓感挫敗,悶悶答道。
丁梵妮被他一凶,尷尬地笑笑:「真是,咱們怎麼會扯到這裡來。」
語畢,被板起的面孔顯示她無意再開口說任何一個字,絕對!
「抱歉!」
好半晌,司徒赤魑才開口,他想他口氣是壞了些,而他不願作繭自縛,又把兩人的氣氛搞僵。
丁梵妮一陣錯愕,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向她道歉?
太不敢當了!他是那麼高高在上、那麼尊貴、那麼威嚴,再說,丈夫是天,而渺小如她,哪受得起呢?
「請別這麼說。」否則會折煞她的!她無聲加了一句。
「我無意惹你不高興。」他以她從來沒聽過的溫柔語氣道。
「我沒有不高興。」
唉!這個人真厲害,讓她不知不覺地有問必答,而且,瞧他進門到現在已經教她說了幾個「我沒有」了?
「對了,梵妮,你晚上不是說要回家嗎?」小媽突然說。
丁梵妮原是打消念頭了,且此刻她之前想回家的目的也沒用了,不過,小媽都說出口了……
「嗯。」她點點頭,抬眼望著司徒赤魑,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一時心慌地支支吾吾:「呃--我爸今天有上班嗎?」
司徒赤魑怔了瞬,旋即面無表情答:「有啊。」
由於他倆一直以刻意壓低的音量說話,所以小媽並不曉得他們之間的波動,還自作主張地命令:「赤魑,吃完飯送梵妮回去一趟。」
「知道了。」司徒赤魑應了一句,低頭在她耳畔說:「我們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共處嗎?談和啦,好不好?」
借努力擀餃子皮以掩飾內心不安的丁梵妮見他如此誠懇,不忍多加刁難,羞澀一笑,點頭。
「嗯。」
* * ☆ * * ☆ * *
相信一頓晚餐下來,大家都體會得出司徒赤魑與丁梵妮又和好了。
這對夫妻委實教人難以捉摸,忽而劍拔弩張、忽而鶼鰈情深,如此反覆無常,情勢之緊張又可比喻海峽兩岸,倒惹得週遭人無所適從,傷腦筋呵!
瞧這會兒,水餃大餐結束後,兩人多恩愛似的相偕出門去了,他們這些旁觀者反而像瞎操心一場,莫名又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