譴走艾莉絲後,紫魈揉揉太陽穴,不禁懷疑起當初自己怎麼回看上她。
或者,真是該換人的時候了,再這麼下去,他遲早會因那高分貝的嗓音而精神分裂。
對了,紀羽蟬頗合他脾胃,乾脆向她展開攻勢好了,雖然她住台灣,但時空不是距離。他敢保證,只要她這個假期的時間,他就能令她忘不了他。
心意一定,他撥了阿May的手機,決定找她當中間人。
「喂?」
電話被接起,傳來濃濃的睡意,但卻是個男人的聲音。
「傑克,日上三竿了,還睡?」紫魈立時知道聲音的主人。
這麼說或許有點誇張,人們印象中濃霧瀰漫、伸手不見無指的倫敦市景已有百餘年不曾出現,但也少有真正烈日當頭的現象,比起已無明顯四季之分的過時「福爾摩沙」,氣溫略低的倫敦還是比較適合怕熱的他。
「就曉得你撐不到最後!大伙都天亮才睡,才不像你中途偷溜出去快活。」傑克指責道。這頭號損友,連他訂婚儀式都沒等到便逕自風流去,太不尊重人了。
「哎,叫我看著好友步入無邊苦海,我看不下去呀。」紫魈有模有樣的歎道。
「去你的!」
「阿May呢?」紫魈不再抬槓,直接切入正題。
「還在睡,你晚點再打來。」
「要不,她那兩個從台灣來的朋友,其中有位叫紀羽蟬的,在不在?」
「不知道。要嘛你晚點再打,要嘛你自己來找,我要睡了,別吵。」語畢,傑克便把手機關掉。
紫魈瞪著話筒幾秒,嘴裡嘟囔著:「重色輕友的傢伙,這麼快就成了老婆奴!」
掛上電話,他盯著桌上卷宗,想起今天有四個會要開。
算了,忙完再去找她吧!不過,這當然花不了十年的時間。
紀羽蟬獨自在機場內,直到要登機的一刻才臨時改變主意;在回台灣之前,她決定先到加拿大探望父母,一解思親愁。
換了班機,她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氣,因為獨來獨往過獨立完成一件事向來是她欽佩卻不敢付諸實行的舉動,但今兒個她竟敢獨自搭機到一個不甚熟悉的國度,可見她是有成長的,對不對?
隨著飛機起飛與降落,紀羽蟬的心忐忑到了最高點。
搭計程車抵達記憶中的另一個家,望著那扇白色的門,她的情緒慢慢激昂,四年不見的爸媽可健朗安好?
伸出微顫的手按了按門鈴。不一會,門開了,門裡門外的兩個女人在相見瞬間紛紛怔住——
門裡的老婦睜著不信和意外的眼,嘴巴開了又合的發不出半個音,門外的少婦則咧著嘴笑得開懷,水氣卻在眼眶內迅速氾濫成災。
「媽!」
「羽蟬。」
下一刻,母女倆相擁而泣,那是喜極而泣的淚水,代替了千言萬語。
聽到哭聲的紀父聞聲而出,一見意外訪客,也驚訝得不能自己。
「羽蟬?你怎麼……能來?」紀父忙湊近她們之間,惶惶問道。
親家母的厲害他們是領教過的,為了女兒在夫家的幸福著想,他們一直忍著不敢與女兒主動聯絡,深怕親家母盡找些莫須有的名堂折磨女兒,但女兒如何能破天荒的出遠門來?莫非是出了什麼事?
「爸,沒事,我出門度個假。」紀羽蟬抹去淚水,平復心情,微笑道。
「你婆婆同意嗎?」
「……恩。」紀羽蟬遲疑兩秒才答。
「進屋再說、進屋再說。」紀母急急挽著女兒進門去。
屋內,只有電視上演著一出肥皂劇,是紀母最愛看的。
「你嫂子正害喜害得厲害,在房裡休息。」紀母對張望著的女兒說明。
「明勳怎麼樣?疼你嗎?他們母子對你好不好?」紀父端來了一杯柳橙汁,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肚子還是沒消息嗎?」紀母的手停在紀羽蟬腹部。「我說女兒,趁年輕時趕快生,別一切準備好了卻反而生不出來,說不定生了個金孫後,你婆婆會更疼惜你呢。」
「媽,我沒有不想生,我有去檢查,問題不在我身上。」
「那可怎麼辦?」紀母慌了。
「別擔心啦,現在醫學發達,要個小孩還不簡單。」紀羽蟬反過來安撫母親。
「你婆婆准你出門幾天?可別多逗留惹她生氣。」紀父叮囑。
「我住一晚就回去。」
這實在很可笑,她爸媽簡直將她婆婆當成了武則天再世,對她的霸道莫敢不從,就擔心她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折騰。
「餓不餓?要不要吃些什麼?」紀母問,兩顆眼珠轉著女兒東審西瞧,就怕看出她少了斤肉似的。
「好啊,我最念念不忘的,是媽咪拿手的蛋包飯。」紀羽蟬笑道。
「沒問題,媽咪馬上做給你吃。」紀母說著走進廚房大展身手。
「對了,小猶呢?」
「喔,那小傢伙已經是個小學生了。剛剛放學回來,可能在樓上做功課,我上樓瞧瞧。」紀父只要一提起寶貝孫子便眉開眼笑。
父親上樓、母親做飯,方纔你一言我一句爭相詢問的場面解除,客廳裡就剩紀羽蟬一人細細打量這個家!
大體上,這裡和之前他們在台灣的家結構有些相似,彷彿只是移了個位置,不同的是,這裡大了兩倍。
當初,哥哥來加拿大攻博士學位,到後來購置此屋成家立業、結婚生子。她曾來過幾次,直到她的侄子小猶出生,所有的事情都上了軌道,哥哥便想把家人接來同住好彼此有個照應,而嫂嫂是個溫柔善良的小女人,把哥哥當天一樣依賴著、愛著,當然就沒反對。
她的哥哥是個優秀、厲害的人,在她心目中,他是她唯一崇拜的偶像。
但但是她被愛情沖昏了頭,想就此創造一個屬於她和她所愛之人的小天地,不願再依附父母、哥哥,老被看成長不大的小妹妹。
於是,她選擇了姜明勳。
而,結婚的另一個意義則在於從今以後,她必須對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喜怒哀樂負責,親人在她的生命中僅能扮演旁觀者,看著她跌倒,或者分享她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