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羽蟬霍然抬頭,驚訝的望著他:「你還記得我?」
「我記得每一位我看過的患者,因為他們皆與我分享了他們不為人知的心底秘密。」薛利克輕描淡寫的說道,目光卻定定停留在她臉上無法別開。「最近過得怎麼樣?這次來是為了什麼問題?」
「我……」紀羽蟬瞄了瞄護士,欲言又止。
薛利克會意,照例將護士暫時請了出去,然後微笑著等她敘述。
「記得上一次,我是為了『性冷感』這個困擾而來,但你告訴我別太早下定論,所以……現在,我發現我應該不是,但情況卻更糟糕。」紀羽蟬徐徐說道,但音量卻是愈降愈低。
「為什麼你會認為情況變糟糕了?你指的是什麼樣的情況?」薛利克依舊是一副輕柔的聲調,只是看著她的眼神中藏有一絲莫名不可辨的情懷。
這個女子……
「我的生活,還有我的心,因為我的愚昧和任性,都將掀起一股不可預知的風波。」紀羽蟬喃喃說道。
薛利克審視著她反應在臉上的內心的迷惑與掙扎,問道:「可以再說明白一點嗎?」
紀羽蟬覷他一眼,又垂下頭來。
「我出軌了。因為想更瞭解自己,所以以身試法的去尋求答案,可是……可是我的心卻遺落了,不,其實一開始我真的只是很單純的想證明自己究竟是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可悲女人,僅此一次,然後,我就能保留著那次的感覺,在往後的日子,努力與丈夫共同尋求同等的快樂。但他卻來了,千里迢迢為我而來,我無法否認我的身體渴望著他,只要一見到他,身體就會做出最誠實的反應。我已經沒有辦法回到以前的我了。對於我的丈夫,我的身心沒有任何感覺,然而,我又不能提出分手,處在這樣的矛盾中,連我自己都感到迷惑。究竟我是怎樣一個女人?是人前那賢淑柔順的紀羽蟬是我?還是床上那慾求不滿的紀羽蟬是我?我不知道,我糊塗了……」
說到最後,她已有些語無倫次,模糊了重點。
但薛利克仍大概明瞭她的意思。
「基本上,人生活在這個社會中,總必須依循許多的道德倫理規範,但實際上,雖然人得存在人群中,但個人的喜怒哀樂卻得由自己來操控,活在別人喜怒哀樂中的人才是最可悲的。所以,你可以先考慮自己或只考慮自己,怎麼做能得到快樂便放手去做,當你有多餘的心思,再去顧慮他人也不遲。
「你說你渴望一個能讓你快樂的男人,那是人之常情,你無須自責。但我不明白你所謂『不能』和你丈夫離婚是為什麼,是因為你覺得自己背叛了他所以更加不能離開他嗎?那你就錯了。你的心已不在他身上,留一個軀殼給他,你以為他會快樂嗎?對他又公平嗎?倘若你誠實告訴他你的想法,即使兩人分手了,但你怎知未來不會有個更適合他的女性出現?一味的這麼拖著,只會像一個永遠無法結痂的傷口,爛膿愈化愈往皮膚裡去。面對問題,問題便解決了一半,只要你有勇氣承擔後果,那你便可放膽去做你真正想要的抉擇。」
薛利克發表了一番長篇大論,但字字皆語重心長。
「你可以簡略的比喻一下你身邊的兩個男人嗎?」
紀羽蟬遲疑了會才道:「我的丈夫就像白開水,平淡無味,但在我的生活中卻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至於他……像是紅酒,血液一般的顏色令人飢渴,淺酌時心曠神怡,狂飲則激烈醉人,可以視心情而定,可以是必須或無須。」
「其實,這也是一般人的通疾,水分明明是人體中最必須的東西,但許多人偏不喜歡它的平淡無味,總愛加料後的濃重口味,而酒既會醉人又可能害人,久久貪圖一次刺激無妨,重要的是別反被酒精給控制了。我只是針對你之前的比喻做出分析,你可以衡量輕重參考一下。」薛利克說完,在病歷上寫下幾行英文字,然後合上。
她的問題其實不大,身為一個心理醫師的立場,他該講的都講了,而最終的決定權仍是在她。
「你是我今天最後一號病患,現在,我有沒有這榮幸請你一道去喝杯下午茶?」薛利克提出邀約。這其實有違他的身份,但因為是她,所以他破例,他很想看看她舒眉微笑的模樣,而只要在這間診室內,恐怕他永遠也沒機會。
事實果然和紀羽蟬所料想的一樣,看心理醫師,聽聽旁人意見,實則對事情一點助益也沒有,她感到頗為失望。
然而,在他提出邀請時,兩人視線不經意的在空中交會,電光石火間,紀羽蟬霎時只覺得茫茫然,對那雙似曾相識的眸子有種不可抗力的暈眩;不自覺的,她忽然摟住他,緊緊依偎在他懷裡——為何她之前沒發現他也有一雙哥哥的眼睛?
薛利克一震,卻不由自主的回擁著她,心中飄過一絲甜蜜。
「抱歉,給我我所渴望的快樂,你可以嗎?」紀羽蟬在懷裡低喃。
坦白說,像紀羽蟬這樣美麗的女子,若主動投懷送抱卻仍能坐懷不亂的拒絕的男人實在不多,而薛利克也許不自知的戀慕著她;此刻,面對這樣的請求,他壓根已忘記他的身份,只想好好憐惜她、滿足她。
於是,他鎖上了門,然後低頭吻住了她——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真誠的表示。
兩人雙雙沉醉在這個美妙的感受中,順著既定流程演出那最原始的節奏——
在這間問診室內,紀羽蟬和她的心理醫師結合了,一段任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的關係。
事畢,紀羽蟬披頭散髮的縮在躺椅中,驀然清醒的理智正在對她誅伐——
她又在意識迷亂之際做出這種不可告人的事了!她到底是怎麼了?當真飢渴到什麼男人都行嗎?
「不!」
心底另一個聲音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