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是晴兒,該是你想太多。」祈天恩沉吟著。
雖然昨夜未與她同眠,但整個晚上也不定時的去看過她不少次,很確定她都在房裡沉睡著。她整夜沒下過床,該是可以確定的,更遑論還去到台北陸霸夫的住處。
祈天恩對於傑瑞的猜測自是嗤之以鼻,當他是小人心態,肯定是對於陸晴多年前曾使計拐他到自己身邊來作牛作馬耿耿於懷。
掛了電話,正好瞧見一抹纖瘦的身影佇立門外,他不禁放柔了僵硬的表情,朝她招招手,黑眸裡躍出一抹溫柔的光澤。
陸晴一臉睡意,踩著虛浮的腳步飄進來。
「怎麼不在房裡躺著?」
「我想念你。」她懶洋洋的放任身子倒下,剛好跌進大皮椅裡,跌進他的懷中。「你沒陪我睡,我睡不著。」一大早讓「專人」送進了房,卻發現他沒在床上,自己一個人翻來覆去了幾個鐘頭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打起精神出來找回抱枕。
一個專屬於她的抱枕,可是她卻一個星期只能用兩晚──昨晚,真該找個時間補用回來。
他抓開她揉眼的小手。
「別揉眼睛,壞習慣。昨天可是妳不讓我上床的。」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她嘟囔著,心滿意足的在他懷裡找到可供安睡的姿勢。「可不可以靠著你睡一下子?」一雙墨眸眨呀眨的,努力想眨去眼中的酸澀保持清明,卻又在下一秒被睡意擊敗,頹然閉上。
他無奈的將她緊摟。
「妳睡吧,我抱妳回房。」
「老公──」聲音好甜。
祈天恩下意識的攏起了眉宇。
她很難得會這麼喚他的,因為她還未有身為他妻子的自覺,所以通常只有在打算做出什麼任性的舉動時,才會甜蜜的喚他一聲老公。樂死他的同時,也做出會嚇死他的要求。
「睡客廳會感冒。」他想都不想先堵住她可能的要求。
「不是客廳,我們去睡鞦韆。」
「睡鞦韆?」他懷疑的挑眉。
嗯,睡鞦韆。
一邊睡覺,一邊蕩鞦韆,還能一邊跟他問點事。一物能三用,多棒。
☆ ☆ ☆
微涼午後,她還真縮在鞦韆籐籃椅裡睡了將近兩個鐘頭。
而祈天恩也好耐性的為她推了這麼久的鞦韆沒離去。
「你這樣真不好。」
她瞇著眸睨他,對他縱使已是滿頭滿身的汗,卻還是笑得那般滿足顯然有些不滿。
祈天恩沒意料到睡美人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跟刻苦耐勞的王子如此抱怨。「怎麼說?」
「這樣會讓我覺得在欺負你。」她已經很認真在反省了,可這男人永遠搶在她反省完上一件事之前,又對她付出更多。
祈天恩笑著揉亂她的發。
「傻瓜。妳睡飽了?」
「還沒,可是現在睡夠了。」陸晴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舉著雙臂伸了個懶腰,眼角溢出了一點帶著困意的淚光。
他憐惜的伸手為她拭去。
「……你親我一下好不好?」她突然要求,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近。
「樂意之至。」
隨即,她感受到他呼吸的靠近,然後兩唇相貼,一秒,離開。
就這樣?
陸晴一雙漂亮的細眉幾乎皺得連成一條線,很不爽的發現自己強吻藍星可能都還比較有感覺。
「老公──」她沒發出過比這還要更甜蜜的叫喚了。
他在外面有女人了是不?還是終於發現自己比較愛男人?不然為什麼都不再接近她了?
打從上上星期油桐樹下那一次,他幾乎沒再「不規矩」過,要他抱,他真是乖乖的抱,兩手標準得宜的貼緊在自己的腰間跟大腿下,沒隨便亂動一分,姿勢端正安全得可入圍「最佳抱寶寶獎」;夜裡同他睡,他把自己當洋娃娃般摟在懷裡,安分得一覺到天明。沒再宣揚他的「童子軍精神」,沒再索討早安吻、午安吻、晚安吻,沒再以換衣服為名目吃吃小豆腐。
他是不是忘了正值年輕貌美的自己其實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女兒?
沒臉問出心中的疑問,她含怨帶嗔的瞪他,要是不開口也能心電感應該有多好。
「怎麼了?」他不解。她似乎在生氣?
「沒事──」尾音拉得老長,仍是甜絲絲的聲音,心想,晚一點再來跟他好好討論一下這件事。至於現在嘛……
「我們來說說話好不好?我想聽你說話。」發完嗔,撒完嬌,她又倒回籐籃椅裡,又是一副懶貓兒樣。
「說什麼?」見她脾氣去得快,他也鬆了一口氣。
「就說我以前的事呀,我很好奇。」其實好奇的只是他對她的想法,才不是那些無趣的過去。
她悄悄伸展了下雙腿,又挪了挪躺得酸疼的細腰,換了個姿勢將腦袋枕在扶手邊,一頭黑綢般的發因此全數曳下了地,像是一道美麗的墨色瀑布。
黑亮的長髮隨著鞦韆晃動的幅度一上一下揚動飛舞,一會兒纏上了他的手,一會兒撲上他的臉,待他要伸手捉住,卻又瞬間飛離了可及之處。
以前?以前不就像這樣──明明兩具身子是靠得這樣近,可兩顆心的距離卻怎麼也縮短不了。
「祈?」
她詢問不解的目光喚回了他的注意。
「怎麼隔了這麼久才突然想問這個?」他踏步向前,使著平穩的手勁繼續推動鞦韆。他不是很願意提起之前的事,就怕她會因此回想起不希望她想起的事情。
「怎麼突然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不答反問實在不符往例。這人之前可是對自己有問必答的啊,什麼時候起他也拿起商場上那套迂迴答題法來對付自己了?
想著,這不禁令她露出頗有興味的笑意,十隻纖纖手指托住小巧的下巴,笑睨他。「你在心虛嗎?大男人。怎麼?是從前你總是虐待我,不給我飯吃,所以現在不好意思說出口,還是我真是什麼糟糕人物?說說又如何,反正我什麼也記不住了,要我真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恐怕現在也生不出什麼該有的愧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