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他,皺著眉,很激動的說:「廢話!」
他瞅著她,她很認真的說:
「小說是小說,現實是現實,根本是兩碼子的事,好唄?」她想想又有些心虛的說:「只是……我常把現實寫進小說裡而已……」
「妳把妳四周的人都寫進了小說裡?」他挑眉看她。
「嗟──那也要看人好唄?你以為所有人都有資格成為主角或配角嗎?又不是在寫紀錄片。」
「我被妳挑上了,是嗎?」
她望進他深沉的綠眸裡,先是疑惑的搜尋,然後突然瞪大眼推開他。
「你以為──你以為我只是在找小說題材,利用你實驗一些──一些感覺,然後──哦──SHIT──」
她跳腳大吼,激動的在他房裡轉來轉去,翻找她的衣服。用中文劈里啪啦的罵了一長串「文字」。
她已經氣得不知道自己在罵什麼了。轉了半天,找不到她的衣服,她放棄的大吼:「我的衣服在哪!?」
他走過去,從她背後圈抱她,她伸手打掉他的手,他不讓她閃躲,兩手圈抱她的腰,歎著氣將她拉向自己。
她低著頭,淚水啪地掉下來,然後愈來愈多。
她起先只是喘息的低嗚,然後是壓抑的輕泣,最後她用手摀住自己的臉,痛哭出聲。
他的心揪緊,彷若被撕裂般的劇痛。他靠上前,更用力的抱住她,將臉埋在她的發頸間,細細輕吻。
「對不起……對不起……別哭……別哭……哦……」
他一直都很能體會她為了寫作所承受的壓力、孤寂和無悔的付出。
他在關島看了她四天,她一直都用心體會著一切,用眼記憶所有的事。然後經由她的重組,轉化成文字。
從她寄給他的畫和信的內容,他清楚的知道了一切。
她太過於敏感和細膩。
這就是為何他寧願忍痛放手讓她走,也不願自私的綁住她,因為他的不安定會毀了她。
她該是自由自在、又備受保護的珍惜著。
而他,太害怕她的小手抓住太多的他。
多年來的軍旅生活,早訓練了他不能對任何人事物「太在乎」。
「在乎」是會毀了一名飛行員的。
也會毀了他多年來好不容易武裝好的「心」!
他沒有把握,在他的愛裡,她仍能自由自在的飛舞。
「JOEY……」
她擦去淚水,深吸口氣再吐出來。她輕輕拉開他的手,離開了他的臂彎。她走了兩步,然後回頭面對他。
她的唇間是一抹飄忽而寬容的微笑。
「我是用這裡,」她手貼著心臟。「過生活。然後用這裡,」她比著額頭。「寫小說。」
她放下手,深深地看著他,笑了笑。
「對你來說,也許我真的太過天真了。」她歎了口氣,移開視線,回憶的說道。
「十七歲的時候,我曾迷戀過一個男人。好巧,他也是美國人。為了他,我努力學習你們的語言,天真的以為這就是愛。他卻告訴我,我永遠會是他的小妹妹,然後他走了,我的心受傷了。唯一的領悟是──愛上一名自由的浪子,是最愚蠢的,所以我學會了將自己抽離。我不用真的去感受人們的愛恨嗔癡,我光用看的,用聽的,用心去想,就能體會出他們的苦樂。那就足夠讓我將一切轉化成文字,替他們圓夢。」
她笑得哀愁,搖頭歎息。「而我呢……沒有人替我圓我的夢想,我只好藉由創作,順便替自己記錄一些事,一些心裡最真的感受。」
他只是默然地看著她,她突然變得憤怒和不滿,小手緊握成拳。
「每次我有了什麼感受,我的朋友都會說──哎呀──好棒,妳又可以寫小說了。我痛恨這樣的說法。我的生命不該只是為了承受痛苦,為了記憶而活。我應該是『創造』而不是『承受』,你明白嗎?」
她朝他走來,在距離他一步前停下來,堅強而勇敢的宣示。
「MIKE,我為你而來,也為了我的心而來的。」
他瞅住她眼裡的堅毅與光采,她勇敢而不懼怕的站直。
他在一個歎息間,將她緊緊地擁入懷裡。
他的吻強烈的如狂風暴雨,又急又深的吻著她。
他們的雙唇碰觸到彼此的那一刻,所有的防線都潰散了。
她閉上眼細細體會他帶給她的一切,然後學習付出她的一切。
他低吼出慾望和思念,抱起她快步走向大床。
他抱著她墜落,急迫的拉扯著彼此的衣物,緊緊將她壓在身下。
他的吻,他的手,他全身的細胞都在呼喚她。
她的心狂跳不已,喘息悸動的沉陷在他激起的狂浪中。
「MIKE……」
他快速地脫去兩人的衣服,在她的低嗚哀求下,他帶領著她,教會了她,男女間最神秘又最愉快的一切。
他們十指交纏著彼此,無私的奉獻出彼此的一切。
☆ ☆ ☆
「雙魚座,工作運勢──面試前要把形象弄好,別染髮……嗯──」方伶用手圈了自己一綹髮絲拉到眼前,眼珠子轉向那發看了一眼,苦惱的開口,「可是我很早以前就染了耶,怎麼辦?」
突然,她一掃煩惱,笑亮了星眸,看開的道:「還好我不用面試!嘿嘿……」她又趴回原來的姿勢,念著報紙上所刊的星座運勢。
MIKE斜躺在她的面前,左手撐著自己的太陽穴,兩腿在床邊半空中交迭,綠眸帶笑熾熱地凝視著她可愛的模樣。
她趴在床尾,兩手肘撐高自己的上半身,兩腿在半空中舉高晃呀晃的,朗聲念著報紙的內容。
他看著她,心裡有一種平凡的滿足感,踏實而溫暖。
這六天來,他們度過了如同小夫妻般的幸福生活。
每天,他在她甜蜜的早安吻後,出門去基地工作;回家時,等著他的是豐盛的晚餐。
偶爾,他們會一同出門上超市、逛街、散步。
買東西時,店員看她是東方面孔常會拉著她嘰哩呱啦的推銷東西,她聽不懂日文,有時一慌就拉著偷笑的他直喊救命,等他開口替她解危。店員們對他們的組合都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