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打造佳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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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闕宇震佇立在一大片落地窗前,享受三月午後的暖陽和風。窗外的庭園景致倒是有超出水準的景觀。

  突然他看到不遠處一個正在翻土的花圃園裡,有一名小女孩和一隻顯然是英國牧羊犬的大狗。

  小女孩背對著他的視線,一身短T恤外加淡藍色吊帶連身的牛仔褲,鬈鬈的長髮在頭後高高綁著兩束,由她蹲著的背影看來,很像一隻小型的科卡犬。

  小女孩蹲在花圃裡,身體一晃一動地不知在做什麼。原本乖乖蹲坐在小女孩身旁的牧羊犬突然伸出那大大濕濕的舌頭,舔上小女孩的側臉頰,惹得那小女孩尖叫一聲,微側轉身,滿是泥土的小手拍打了下那隻大狗。

  小女孩伸舉著食指,像在訓誡大狗,大狗還戲劇性的低嗚一聲,狀似羞愧的低下頭。小女孩這才又回頭恢復原來的姿勢。闕宇震猜想那小女孩是在挖土,因為小女孩身子每往前一動,兩側就會飛出一把泥土。

  闕宇震就這麼站在窗前看出神了。

  朱慶麟在同時間佇立在窗門邊看著四歲大的女兒--朱涵寂在花園裡玩耍的情景。

  他此刻的背影看來是那麼地孤寂、那麼地憂沉。

  中島站在門邊感慨地想著。

  時間像拉回二十年前,他看見那個莽撞的年輕人不發一語地佇立在母親的病床前,靜靜地看著白布蓋上母親的臉。

  只有中島知道年輕人那握緊的雙拳洩露出他最深沉的痛楚。

  鮮少有人知道朱慶麟是日本最大幫派組織龍王之子。朱是他的母姓,母親去世後,他便改回母姓,中島追隨他來到台灣打天下。朱慶麟就像憑空竄起般,在台灣建造了屬於他自己的王國。

  朱慶麟一直是不快樂的,直到十年前雪梅夫人闖進他孤寂的世界。過去十年來,足他看過最快樂的朱慶麟。

  但是,這一切都在八個月前那場車禍中又再次破裂了。

  「中島,他們來了嗎?」

  背對著他的朱慶麟像是感應到他的存在似地,頭也不回低沉的問著。

  雖然主子沒有面對著他,但日本人的教條仍讓中島兩手貼側,微傾著身,畢恭畢敬回答。

  「是的,正在會客廳等您。」

  中島聽見朱慶麟沉重的深呼吸聲,抬起頭,就見仍站在落地窗前沒有回頭的側臉上,一抹算是笑容的微笑,語調複雜地開口。

  「好久沒看到涵涵的笑容了。」

  中島往前跨出兩步,但仍與朱慶麟相隔一臂之遠,望向窗外看著小女孩和大狗玩耍的畫面,語調輕柔地回答:「是啊,自從夫人的那場車禍後……」

  八個月前,應雪梅帶著朱涵寂出門時,出了場大車禍。也許是母性的偉大,當救難人員將她們母女倆從擠壓變形的車裡救出時,朱涵寂安好的窩在應雪梅的懷裡。

  應雪梅送醫急救後一直等到朱慶麟的到來,跟他交待了些事後,第二晚便宣告不治身亡。

  可以想像失去至愛的朱慶麟心中有多悲慟,但為了他們三歲大的女兒,這一切他都忍下來了。

  有半年的時間,小涵涵只是睜著她那雙大大的眼,看著大人們在她身邊跑來跑去。到了夜晚入睡後,又會做著惡夢尖叫哭喊。那時朱慶麟便會抱著她輕哄、安撫她的情緒。

  父女倆就這麼相擁著給彼此活下去的力量。

  一直到兩個月前,朱涵寂才又慢慢恢復她活潑的性子。

  「大哥,您也該振作起來了。」中島誠懇的說。

  朱慶麟笑歎一聲,這才將視線對上中島的眼。淡淡的微笑中,眼神是冷峻的。

  「中島,你恨我嗎?」

  中島很清楚主子話中的意思。毫不遲疑,眼無懼、無恨的回答:

  「不。二十年前我跟您一起退出日本龍族,追隨您到台灣來的那一刻起,中島便認定您是中島的主子,一輩子忠心追隨。所以,不論您做任何決定,中島都不過問,只接受您的抉擇。弟兄們的心情也是如此的。」

  有這麼忠心不二的下屬兼朋友,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朱慶麟突然站直他那高碩的身子,兩手貼在兩側,身子微傾,做出方才中島那恭敬的姿勢,誠摯地道。

  「對不起,辛苦了,還有謝謝你,兄弟。」

  這幾秒中,他們只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朱慶麟一抬起頭,又恢復那意氣風發的獅王氣勢,看了他一眼。

  「好了,開始吧。」

  朱慶麟率先走出房門,中島在他兩步後緊緊跟隨著,一如二十年來的每一日。

  在門被開啟的那一刻,闕宇震自落地窗前轉過身,靜靜面對那緩緩開啟的門。闕宇昂這時也走到他的身旁,右手肘隨意而習慣性的搭在他的肩膀上。

  闕宇震看見一個高壯,與父親年紀相仿的男子走進廳內。他很高,起碼有一百九十公分,最令闕宇震詫異的是,除了他自己穿白西裝外,這男人同樣也是一身的白西裝。他是除了自己以外,可以將白西裝穿出個人品味的男人。

  闕宇震鮮少看過有和父親散發出相同領袖氣息的男人。但這男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卻足以與父親相互抗衡。

  朱慶麟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這男人不好惹。而且個性深沉、剽悍。

  然而更令他們兄弟倆訝然的是父親的反應。

  闕應龍見到來人時,突然激動的跳起身,像個二十出頭的魯莽小子,大吼一聲日文。

  「反町?」

  原本冷悍的表情,在聽到那熟悉的姓氏後,瞇起的眼眸睜大,展現出活力的欣喜。

  朱慶麟驚喜的回吼一聲:

  「阿龍!?」

  兩個四十出頭的成熟男子,就像個青少年般,相互擁抱,又相互捶打對方的肩臂,又叫又笑的。

  「天啊!有二十年了吧?東大畢業那天,你這小子拿了畢業證書,便不吭一聲地憑空消失。原來你躲在台灣啊?」

  「嘿嘿嘿--」

  朱慶麟搔搔後腦勺嘿嘿笑著,心卻竄過一陣刺痛。他不太願意回憶闕應龍口中的那一天。因為那一天他領了畢業證書衝回醫院時,仍趕不上見母親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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