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愛蜜兒當時毫不在意,自顧自的走到馬群中,親暱的和它們說話。那都是她三年前買回來的,如今都長得高貴純良。
「你該擴充一下你的馬廄了,艾傑,」她揶揄的說,「當然囉!要是我們結婚了,我就可以幫你忙了!」
「先謝了!」公爵尖刻的說,事實上,他的馬贏了許多場比賽,而且一直被認為比伯爵的還出色。
他經常來回奔波於倫敦,約克郡兩地,所以通常把馬安置在客棧裡,以便及時趕赴目的地。
他才煞住跑得汗水潸潸的馬兒,伯爵就從門口跑了過來。
「艾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來了,還好,你及時趕來了。」
「愛蜜兒怎麼了?」
公爵問。他渾身發熱,疲備已極,非常需要淋浴一番,但他知道沒多少時間好耽擱了。
「我馬上帶你去見她,」伯爵答,「自從她摔下來之後,一直不肯見人呢!」
「到底怎麼發生的?」
他一邊上樓一邊問。
「她堅持要豎一個比愛德華以前豎的還要高的柵欄,不過。到底她是怎麼摔下來的,至今還是一個謎.因為馬根本沒有受傷。」
公爵沒說話,兩人默默的沿長廊走去。
伯爵敲敲門,伯爵夫人開了門,她看來既憔悴又沮喪,雙手緊絞在一起。
「艾傑!老天!你終於來了。我今早才到,一來就發現愛蜜兒到處找你,不見到你她是不會休息的。」
「她怎麼樣了?」
伯爵急急問道,伯爵夫人只是緊抿雙唇,眼淚汪汪,其他就毋庸置言了。
公爵和她擦身而過,進入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走近床邊。
愛蜜兒靜靜的躺在那兒,雙眼緊閉。
「愛蜜兒!」
他低聲喊她。她緩緩張開眼睛,彷彿在費力的集中視線,然後她露出一個模糊的微笑。
公爵緊握她的手,說:「我真難過……」
「我們……現在……單獨在一塊嗎?」
她說話時顯得相當困難,聲音又小不可聞,不過他還可以聽見。
他向門口瞥了一眼,伯爵夫人已經把門關上了。
「是的,只有我們兩個!」
「那麼……聽著……艾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我……就要……死了。」
「不!不會的……」
他還要說下去,她阻止了他。
「不要……跟我爭,只要聽我說……就行了。我的時間……不多了。」 公爵握著她的手,靜靜聽她說下去。
「我希望你……給……愛德華……一筆到美國的旅費。他……一定得離開,可是……他走不成……,除非……你給他錢。」
「你是說訓馬師愛德華?」
公爵迷惑的問。
「是的……就是他,他現在不在這兒了。」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呢?」公爵問。
「我是指……並不是馬兒……害我摔下來的,是我……想……自殺。」
「為什麼?愛蜜兒,到底為什麼呀?」公爵問。
「我……有了……他的孩子。醫生告訴我……,我死前……不會告訴……爸媽,可是……我死後……他就必須……說了。」
公爵完完全全楞住了。愛蜜兒繼續微弱的說:「除了你……我不能……再求別人了。答應我,你要……幫助愛德華。我從小就……跟他學騎馬,我那時就……愛上他了。」
最後幾個字已模糊不清了,公爵說:「我答應你,給他一筆離開英國的旅費。」
「那些錢……夠……到美國嗎?」
「他需要多少就給多少。」
公爵答應。她歎了口氣,說:「謝謝……你……了,艾傑,我知道……我很傻,但……仍然是值得的。我們……一直……都好快樂,……直到……爸爸……要我……嫁給你。」
公爵把她的手放在唇邊,她又說:「告訴愛德華……他們……不會讓我……見他了。……告訴他,……我……不怕死,……還有,我……愛他。」
「我會告訴他的。」
愛蜜兒如釋重負的閉上眼睛,整個靈魂恍若飄向遠方,就如她的生命慢慢溜逝一般。
「愛蜜兒!愛蜜兒!」
公爵喚她,但握在他手裡的雙手變軟了,她還在呼吸,卻似乎在說她不久人世了。他站起身,走到門口,把她父母喊了進來。……
潘朵娜把喝過的杯子、茶具收拾一番,端到廚房裡去。
現在每樣東西都顯得有條不紊,就像一棟洋娃娃屋一般。
住過梅爾山莊和柏克萊廣場之後,這裡顯得異常狹小,加上安妮把許多東西擠在這個小房間裡,更使她覺得自己行動起來像個巨人似的。
她發現這裡不但堆滿以前給安妮的東西,還堆了一大堆以前沒帶來的東西。
「就像你說的,畢維克先生把它們統統扔了出來。」安妮說,「他請了亞當和村裡的一些人幫忙,還特別叫亞當把它們拿去燒掉,你聽過這麼野蠻的行為嗎?」
潘朵娜禁不住好笑起來,她上樓時就笑了出來,但同時也流下了眼淚。
畢維克拋棄的東西中包括那張潘克登歷代祖先睡過的大床。
安妮把這張床放到最大的一間,結果那間寢室就一點活動的餘地都沒有了。
「老天!安妮,你怎麼把它弄進來的?」
潘朵娜叫著說。
「那是主人的床,不該讓任何其他的人擁有它。」
「你是怎麼把它弄上來的?」
「亞當先把它拆開,雷德再重新裝好。」
潘朵娜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能幹。
看起來確實有點可笑,在小小忍冬村舍的寢室裡,竟然放了一張碩大無比的大床,床頭紅色帷幕上還繡了潘克登家族的紋章。
雖然紋章已經褪色了。但潘朵娜仍舊認為那是高貴、光榮的記號。
安妮堅持她應該睡在這張大床上,不可避免的,每當漫漫長夜,她總會想起那個睡過這張床的人來。
她會躺著幻想公爵正摟著她、吻著她。過一會兒,她為了這無望的幻想哭泣起來,直到疲倦不堪,睡熟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