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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潘朵娜一看到他們,立即把一切煩惱拋諸腦後。她從沒看到這麼雄壯俊逸的馬隊。整個行列搭配得完美無瑕,令人激賞。

  那些馬有濃密的鬃毛,長長的馬尾,全身栗色的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潘朵娜幾乎以為它們是從喬治史杜伯的畫裡走出的馬。

  上校領頭,一行人走向馬廄。潘朵娜尾隨在後,看見上校的馬伕穿了一件漂亮的制服,銀鈕扣上還有一枚紋章。

  「詹森,我想這兒一定還有些乾草。不過,該供我們草料的,卻駕車去找修車匠了。」

  詹森還來不及回答他這帶有權威性的話語,潘朵娜就插嘴道:「就在最後一個馬棚裡,我去拿來。」

  「不!千萬別這樣:」上校連忙說,「你只要告訴詹森在那兒,他就會去拿。」

  她知道這話不但是回答她,也是下命令給詹森。她不再答話,逕自朝後頭走去,那兒有一堆給貝西當冬天鋪蓋用的乾草,是鄰村一個小孩送的。

  「就在這兒。」潘朵娜說。

  「謝啦!小姐。我來辦就得個。馬不需要太多草,而且我們也待不久,不過,它們需要喝點水呢!」

  「抽水機在院子外頭。」

  「謝謝啦!小姐。」

  她覺得馬伕似乎比他主人溫和。不知怎的,她似乎很怕上校。

  她又問上校:「您去牽馬時,有沒班傑明的消息?」

  「照你先頭告訴我的話,我想,既然這村裡的人做事都慢條斯理的,如果我事先太樂觀,豈不是『不明智』之舉嗎」?

  「他不會耽擱太久的。」潘朵娜說。

  上校默不吭聲。

  她接著說:「或許您願意到屋裡休息一會,晚飯還得一個鐘頭或是更晚些才能好呢!」

  「我可是決定不再多走半步路了。我相信你的傭人一定曉得該上那兒找修車匠吧?」

  「跟這村子相通的只有一條路,他絕對迷不了路。何況路上又有一輛陌生的馬車!」

  她原不想諷刺他,可是總覺得這位客人太蠻橫了些。雖然明知這會使自己顯得孩子氣,但看到他那嘲弄的態度,就不由得火冒三丈。

  「詹森!你到馬車那兒去,」上校對馬伕說。「把我的背包帶過來,然後去找一個手上拿著車輪,名叫班傑明的這個人,催他動作快一點!今晚外頭有沒有月亮?」

  「沒,這個禮拜都沒有。」潘朵娜搶在詹森前回答。「而且,你們會發現,就是靠著馬車上的燈籠,也看不清往克爾畢堡的路。」

  「十點前應該還有點光亮!」上校自言自語。

  潘朵娜知道他在計算修車要花多少時間,還有由這兒到最近的客棧要多少路程。

  「從您轉上大馬路算起,三四哩外有家旅館。叫做漢丁堡。」

  上校緊抿雙唇不吭聲。她停個半晌,才又顫聲說:「要是…您今晚走不成的話…我們會讓您在這過得很舒服。」

  「你實在太仁慈了,潘朵娜小姐,但是真的認為不該再打擾你了。」

  潘朵娜覺得他似乎在叱責她,就離開馬廄,走回屋裡。

  等上校趕上她時,她都快走到門口了。

  「如果我有什麼失禮之處,或者對你熱心的招待。沒有盡心感謝,你一定行原諒我。」他說,「事實上,剛才我還以為今晚起得上路,現在我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他的聲音多了一絲溫暖和一點誠懇,潘朵娜便怯怯地回道:「我十分瞭解您。雖然我幫不上忙。但至少能提供一個住處。」

  「我覺得,幹我們這一行的都態度惡劣得像被寵壞的孩子。」

  潘朵娜聽了嫣然一笑。

  「或許,我們失意的時候待別會這樣吧!」

  「克爾畢堡會不會有盛大晚宴給您接風?」

  『但願沒有。」上校誠懇的回答,「再沒比一個人經過長途旅行後,還得和一群陌生人應酬更累人的事了!」

  潘朵娜從沒參加過晚宴,所以總認為不管旅行有多累,參加晚宴總是件興奮的事。

  不過,她這時卻大聲說; 「您就假設沒有晚宴這回事好了。安妮從小就告訴我,對沒法拒絕的事只有『忍耐』。」

  這回換上校笑出聲來。

  「我記得我的褓姆也這麼說。」

  「媽媽告訴我,她們說起話來都是一個調調兒。」

  他們來到客廳,潘朵娜又接著說:「我想,您在路上顛簸了一整天,一定需要洗刷一番,我在房裡準備好熱水和毛巾了。」

  「你真周到,潘朵娜小姐。」上校說。

  潘朵娜上樓時,也為自己這份成熟老練而詫異不已。

  餐桌都擺好了,落地窗也打開了,熱水提上樓了…凡此種種,潘朵娜不知做了多少遍。

  她為上校準備的房間原是爸爸住的,所以沒像其他房間一樣上了鎖。

  她引上校入房。

  雖然地毯略顯襤褸,窗簾也褪色了,但大體說來還算是相當不錯的房間。

  在那張大床上,潘克登家族代代在此經歷誕生。睡眠、死亡種種階段。

  「希望能合您意。」潘朵娜緊張的說 一邊在想該不該把爸爸的梳洗用具讓他用。

  他彷彿猜中她的心事,說道:「我的傭人去拿我的背包了,裡面有我的盥洗用具。」

  潘朵娜從走廊匆匆跑回房間。

  她一路上猶豫著,不知上校需不需要淋浴,但安妮又不能一面煮飯,一面燒水。

  她回房後才有空照照鏡子,發現自己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一頭亂髮技散兩頰,亟須梳理。

  工作衣古古板板的,因為剛在園裡工作過,又皺又髒,滿是泥巴。

  「他不把我看作邋遢鬼才怪呢!」潘朵娜幾乎大大叫出聲。

  她脫下衣服,清洗一番,再朝衣櫥走去。

  其實真的沒多少衣服可供她選擇。

  自母親去世,父親生病以來,他們根本就窮得添不起任何新衣服。

  再加上喪親之痛,也就沒心情打扮了。

  她還為了禮拜天做禮拜,特地買一塊黑頭巾,一條黑絲帶。

  「我該穿什麼呢?」她自問。

  突然想起一個專門放母親衣物的衣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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