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禮物?」
愛莉西亞顯得很無所適從的樣子。
「愛莉西亞,」侯爵嚴厲地說,「如果你要我幫你的忙,你就得把實情告訴我——要告訴我全部的實情。」
「這麼做……好像……太不知道感恩……」愛莉西亞喃喃地說著,但是侯爵打斷了她的話,說:「我在問你,什麼樣的禮物?」
「大部分是……白……白蘭地酒。」
「你是說,費得史東夫人酗酒?」
用不著愛莉西亞回答,他已經從她的表情裡得到了答案。
「天啊!」他叫道。「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愛莉西亞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手指的關節都變白了。
「問題還……不止……這個。」她說。
侯爵靜靜地聽她說下去:「他還帶了很多其他的……男人……到我們的住處……我不希望拉蒂認識……那一類的人,我相信,媽媽如果在世……也不會……贊成的。」
侯爵沒有說話,過了一陣,她又繼續說,聲音仍然很微弱、很猶豫,也很恐懼:「他……他們大吃大喝的……我們實在……負擔不起。」
「你們有沒有參加過什麼舞會、宴會,或是其他的社交活動?」侯爵問。
「拉蒂參加過—……兩個舞會,」愛莉西亞答道,「可是,都不是什麼……重要的舞會。」
「你為什麼沒有跟她一起去?」
「我沒有……錢買……晚禮服。拉蒂實在太美了,我覺得……沒有讓真正合適她的那些人……看到她……真是太……太可惜了。」
她定定地望著侯爵,彷彿乞求他能夠瞭解她的心情。
他臉上的寒霜使她覺得很不安,她說:「我使你……生氣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這些事的……除了……摩太爾爵士以外,其他的事……我想……我可以……應付得了。」
「我沒有生你的氣。」侯爵說。
他忿怒的是,像摩太爾·威格夫這種放浪形骸、舉止粗暴的人,竟然敢糾纏象愛莉西亞這麼純真善良的女孩,真是太不可饒恕了。
「我這樣來……打擾你……耽誤你的時間……真的很……抱歉,」她說,「可是除……你以外……再沒有人可以替我出主意了……而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我們的……錢差不多……用光了!」
「才三個禮拜啊!」侯爵叫道。
用不著愛莉西亞解釋,他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費得史東夫人並沒有盡到做監護人的責任;這個貪婪的女人搾取了兩個從鄉間來的女孩僅有的一點錢財,卻沒有好好照顧她們,也不替她們安排社交活動。
如果有任何人看上這兩個女孩,只要他不斷進白蘭地酒,即使是摩太爾·威格夫這種無賴,費得史東夫人也絕不干涉他的行動。
侯爵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計劃受到阻撓。只要他決心做某一件事,他就絕不容許這項計劃因困難險阻而機淺。對人為的疏忽所造成的缺失,他尤其無法忍受。
此刻,他告訴自己,都是因為他和達格岱爾在找費得史東夫人為監護人之前,沒有深入調查她的環境背景,所以才造成這次的錯誤。
他們只想到她是明頓家族的一員,又經常寫信來討好侯爵,就貿然認定她是合適的人選。
侯爵對這件事不埋怨任何人,只深深責怪自己。
看著愛莉西亞那副嬌弱、無所適從的樣子,他決定立刻採取行動,替她解決這些困難。
「請……請你原諒我。」她說道。
他暗想,絕大多數的女人無論碰到什麼事情,總是喜歡抱怨別人,只有她,竟然會為了原本就應該由他來承擔的錯誤,而向他卑微地道歉。
其實在他這一輩子裡,碰到的麻煩事已經數不清了。他的每一個情婦,都會給他帶來一大堆問題,其中大多數都是向他索取珠寶、金錢,此外,還有各式各樣刁鑽古怪的要求。為了逃避這些問題,他真是用盡了心機,使盡了手腕。
愛莉西亞坐在他的對面。睜谷一雙灰色的眼睛望著他,那種既憂愁又歉然的神態,使侯爵動容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茫然地望著花園中的景物,心裡在盤算,對這件混亂、棘手的事,該怎麼處理。
突然,他想起了樓上的母親。
「你在這裡等我!」他匆匆地對愛莉西亞說道,然後就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他看見他的財務總管正站在大廳裡,顯得很焦躁不安。
「大人,真抱歉,」他說,「我告訴管事說,您在書房裡有個約會,我的意思是說我和您約好要談點事情,結果他誤會了,剛好明頓小姐來見您,他以為您約的是她,就把她帶進去了。」
侯爵一邊走,一邊聽達格岱爾先生的解釋。
「反正我是該見她的,達格岱爾,」他說。「回頭再告訴你,現在我要去見我母親。」
他急急地說完,就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梯,走進他母親偽房間。
他進去的時候,她正坐在床上,手裡捧著一杯茶。
她的臉上泛著紅暈,困頓的神色消失了,似乎這一覺睡得很好。
「契爾敦!」她叫道。「沒想到你這個時候會有空!」
「媽媽,我要請您替我出個主意。」
「好啊!」他母親說。「來,坐下,你要不要喝杯茶?」
她指指床邊的銀製茶具,侯爵搖搖頭。
「您把不記得我們有個親戚,亞瑟·明頓上校」
老侯爵夫人想了一會兒。
「有,我很久以前見過他一次,是在一個婚禮上。他長得非常英俊,很出色,好像是我們的遠親。你怎麼會提起他呢?」
侯爵象小時候要傾訴什麼事情的時候一樣,在她的床邊坐下。
老侯爵夫人看著他的臉,一面專心地聽著,直到他說到愛莉西亞剛才告訴他的一切。「你要是早點告訴我就好了,我可以告訴你很多關於費得史東這個女巫的事情,」她說。
「她是個很壞的女人,要她好好照顧兩個純潔的少女,這根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