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正欲反抗,但柯德農學手制止他說:「坐下,羅伊·瑪格麗特已死了,我們已無能為力了。」
「還有奈爾也死了呀!」羅伊·柯德農反駁道。但他還是順從了父親。
公爵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的人說:「對於此事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保守秘密,絕不讓外界知道我妻子之死的真象,二是你們立即把這事宣揚出去,我們兩氏族之間馬上誓不兩立!」
他看看羅伊,又看看其餘的人,從他們臉上的表情知道,此刻他們恨不得立刻向他開戰,才能消心頭之恨。
但是柯德農以權威的口氣說:「亞克雷,你對我們所說的一切,我們將保守秘密。我不願讓女兒的清譽受損,更不願我們兩氏族的夙怨延續下去,這仇恨已給柯德農氏族帶來長久的貧窮和不幸。」
「這的確是個明智的抉擇。」公爵答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基於我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和我所受到的屈辱,我希望你能答應我。」
六位客人不禁以有些憂慮的眼光看著他。他的口氣突然變了,他們覺得挑戰要來臨了。
「是什麼條件?」柯德農問。
「簡單得很,」公爵答。「我接受了一位你為我選擇的妻子。現在我要你接受我自己選的一個妻子。」
「一個妻子!」亞里斯特難以置信的叫道。
公爵拿起他身後桌上的一個巨大銀鈴作為答覆。
他搖搖鈴,一霎時,通往室內的門打開了。
※※※※※※※※
道路崎嶇蜿蜒的爬上山腰,群山位於滿地開遍燦爛石南花的原野之間。
每當馬車駛過灌木叢,路旁的松雞就驚惶的成群飛起,優雅的飛下山谷,妲羅想,那美妙的姿態是言語不能形容的。
從他們離開最後投宿的一站,走入鄉村以來,沿途的美麗景色使妲羅中了魔似的。
廣大深暗的松林好像充滿了神秘詭異的氣氛,銀色的瀑布從高高的絕壁上直瀉而下,消失在深谷岩石,陽光照著瀑布,金光閃閃。
那些湖泊比她先前所見的更迷人了,陽光把湖面染成金色,她每走一程,就感覺到這地方像是仙境,她從沒想像到會有這樣美的地方。
「世上會有比這更美的事物嗎?」她問。坐在他旁邊的費瑞克先生笑了。
「你昨天也說過這話。」
「我明天還會說!」她答。「我真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旅行下去。」
他知道她是在憂慮抵達城堡後的事,他想她的憂慮是有理由的。
他同樣也為旅程快結束而感到悵然,他不能再繼續教導這個聰慧的女孩了。
「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城堡了,」這時馬車已爬到山巔,開始下山到另一個山谷。
妲羅從窗口轉過身面向他。
「我……好害怕。」她用很低的聲音說。
「我向你保證,事情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糟。」
她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她的語調中帶一絲欣慰,又說:「你會……在那兒吧?」
「我會在那兒。」費瑞克先生說,「但是你應瞭解,妲羅,我是公爵的總管,要是我對一個僕人另眼看待,會遭到很大的非議和批評的。」
「我知道,」妲羅說。「可是你答應過借書給我,而且,要是我碰到難以忍受的事,也可以……找你說說話。」
「我向你保證,他們不會那樣待你的。」費瑞克先生說。
晚上他已想過妲羅的事了,他決定要向公爵強調她是與眾不同的女孩,除非公爵另有決定性的主張,他定要想辦法將她交給女管家馬克雷大太的管轄之下,
她是個慈祥善良的女人,在城堡已待了三十多年。
「有件東西我差點忘了交給你,」他大聲說,「我有種感覺,它會帶給你勇氣。」
他從背心口袋裡抽出那小小的金項鏈匣,那原先是屬於她母親所有的。
妲羅高興的輕呼一聲,當他把項鏈匣放在她手裡時,她低下頭注視著它,他知道,他給她的這件東西的確給她極大的快樂。
「你常想到你母親嗎?」他問。
「我常編織她的故事,」妲羅說,「還有我父親。」
她說到最後這個詞時,語調中帶著輕蔑。她似乎肯定的認為她的父親。不管他是誰——會遺棄了她母親。
「我很高興你常想念著父母,」費瑞克先生回答。「我有個感覺,妲羅,要不是你有如此鮮活的想像力的話,你的生活一定會更難忍受。」
「這是因為我會閱讀,所以才不同的,」妲羅說。「從閱讀中,我可以逃避孤兒院的一切難題。我可以忘掉貝洛非太太,忘掉金錢拮据,和孤兒們一直在挨餓的事實。」
「他們不會再挨餓了,」費瑞克先生說。「這點你可以安心了。」
「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向我保證的事都是真的。」妲羅同答。「我想孤兒們只要吃飽了,就好管的多。」
「我想那是必然的,」費瑞克先生安慰她說,「妲羅,想想你自己吧。你馬上要開始新的生活了,我非常希望那是快樂的生活。」
「可是……那還是……很可怕,」妲羅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喃喃低語。
然後她微笑了,在費瑞克先生看來,她的眼似乎忽然滿溢著陽光。「我告訴你我要怎麼辦,先生。我要戴上我母親的項鏈,每當我感到它偎在我身上,我就會知道它帶給我勇氣。就如蘇格蘭人在戰場上抵抗英國人時的勇氣。」
「你讀到這段歷史了?」費瑞克先生微笑說。
「昨晚我讀到戈洛登之役,」妲羅同答。「唉!為什麼他們沒打贏這場仗呢!真是一片混亂……蘇格蘭的軍隊又飢餓又被雨淋透了;英國人有大炮,在武器上又佔了優勢。」
她轉開視線,望著窗外。
她並沒有看到原野的美景,卻彷彿看見卑微、可憐的族人,他們打敗仗、受傷而垂死在沙場上,可恨的英軍,竟乘勝追擊那些未死的士兵。
「那場戰爭已成過去了,」費瑞克先生平靜的說。「妲羅,我們目前應該做的是,致力於蘇格蘭的繁榮。他們大多是一貧如洗,即使他們有才能,也只求個起碼的生存,而不知如何善加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