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將軍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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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有什麼事告訴我好嗎?不要藏在心裡自己難過,我是不懂很多事,可是我很聰明,所有不足的我可以學。天兒,我們要相處一輩子,我們不能一直都是這樣疏離,我現在是閱歷不足,但不會一直是這樣的,等我好嗎?」過去他不曾為自己不解人事而在意,他只要醫好病人,完成父親的遺志就可以,人世間紛紛擾擾的雜務與他無關;現在他有個經略有成、允文允武的妻子,她萬念俱灰,他要成為她的依靠,若自己比不上她的達練沉穩,怎能讓她安心?

  她還是無言,被奪去了一切之後,突然有個比她小,卻時時呵護她的夫婿不時地說些天真單純卻誠懇的保證時,她真不知道可以怎麼反應。

  「有時候和你說話,你都不理我,我會擔心你想些什麼難過的事,所以自己說個不停,平常我不是這麼聒噪得像個孩子似的。」他自覺多此一舉地解釋著,說完後見她眼底神色一閃,又益加確定這些話更暴露自己的孩子氣。

  「你的好意我曉得,我會盡快管好自己,不再增加你的負擔。」石雪如終於被他逼出話了,但說出的話連她自己都訝異,她不想帶敵意的。

  聽到這些話,他雙唇緊緊地抿了一抿,眼光望向遠方,怎麼做才不會傷到天兒呢?爹,若塵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這是他喪父多年來,第一次無助地希望爹能在身邊教教他,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沉穩的,但在天兒面前,他卻拙稚得可笑。

  「你不曾給我任何負擔,我想你不喜歡我,但又覺得沒理由討厭我,所以常常壓抑自己,我希望你討厭我,別讓自己那麼累。」他又以誠懇認真的眼眸關切地看著她說。

  「那你就不要對我那麼好,好讓我有討厭你的理由。」她再度說出令自己厭惡的話,沒想到自己的心性是這麼壞,她快受不了自己了。

  他再也沒有開口了,那是不可能的,他對誰都是這樣的,對她更是處處留心,他想讓她回覆沒成親以前的那個英姿颯颯、顧盼有神的石雪如,更想讓她有開心的笑容,萍兒說她渴望親人的關懷,他想給她。

  兩人各懷心事地走遠後,上官芸和月無愁現身於後頭。

  「喂!你們兩個人經常一天不吭一聲,幸好無緣,不然生了孩子,鐵定是啞吧。你很難過吧!我們人見人愛的小殿下,不想把老婆還你了。」上官芸以肘推推月無愁,同樣沒得到回應。

  「看見你心愛的人這麼折磨自己,同時也折磨你關愛的人,你的心是鐵打的啊?想想辦法啊!才多久而已,龍若塵瘦了一圈,沒了笑容,你沒看見啊?」上官芸踢他一腳,不高興地瞪著他,這些日子掛心龍若塵的處境,經常轉移她的情傷之痛,所以她也悄悄跟隨在後。

  月無愁望著前方的兩人,幽深的眼眸益增陰鬱,沉重地邁步前進,明知他們有一段艱辛的姻緣路要走,但親眼看見他們跌跌撞撞,他心痛至極。一個是他的摯愛,一個是他視如手足的生死至交,他能做的卻只有克制插手的衝動,這段姻緣若不起於自以為是的善意安排,又何至於此,所以他只能站在他們背後,陪他們煎熬。

  第八章

  在龍家位於京城遠郊的宗堂行過祭祖之禮後,龍若塵打算出關尋藥,出關本來是他稍後的安排,不過因為石雪如的父親鎮守關外,沒有回京參加婚禮,得知他們父女好久沒見面了,所以他更改計畫,先出關去拜見岳父,讓天兒享享天倫之樂。

  一路北上,他除了採藥、訪名醫之外,就是看診,石雪如跟在他身邊,接觸的不是病患,就是山林水澗中平常少見的奇草異獸,平心而論,他是個讓人心折的君子,無論是對有生命的病患,或是無生的礦石,他都是有情善待。

  就像現在,他蹲在石壘上敲著礦石,不會只顧著他所要的目標,而對週遭的其他事物恣意破壞,敲落不要的礦石,他也是小心翼翼的,能少損傷就少損傷,好像那些無用的雜礦和他要取的主礦同等重要。

  他不懂爾虞我詐,也不曉得世態人心,常常遇到藥鋪夥計訛騙他的藥材,他卻憂心人家誤用藥材,傷己傷人,花很多時間教人分辨相似的藥材,最後通常是讓對方心虛自慚,他卻毫無所覺,只高興少了很多誤用藥材而傷身的人。

  純善的他,是個真正發揮仁民愛物精神的翩翩君子,日夜相隨,靜靜觀察他的一言一行,她深刻感到他的人格和他的外貌一樣美好,為什麼自己不能回覆沒成親前護從他時,那樣平心靜氣地對待他呢?明知他無辜、明知他對自己好,但只要面對他就沒好臉色,勉強說出的話一定都是帶刺傷他的,於是她更少開口,結果卻使他更加不安,她好久沒看見他那足以融化人心的動人笑容了。

  石雪如,什麼時候你變成這樣一個不可理喻的人?還是你本來就是這麼乖戾無理?你到底在做什麼?她無意識地撿著一顆顆的石子,撿了一顆丟一顆,心裡充塞著對自己的失望與不解。

  龍若塵取下所要的礦石已經多時了,蹲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妻子重複地撿丟著石頭,太過抑鬱讓她經常不自覺地有些無意識的動作,逼她開口不是,不逼她開口又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失心,為何她要如此自苦?怎樣讓她把氣發出來?

  「天兒!喜歡這些石頭嗎?」終於他執起她不停的手,拿過她手上的石頭。

  石雪如這才發現,天色不早了。

  「我們今天不回去好嗎?我明天想到前面溪谷採藥石。」他說得好像是本來就打算留下般。

  她囁動了雙唇又打消了念頭,害怕說出的又是什麼傷人的話,好幾次開口想給他善意的回應,卻都扭曲成了不可理喻的言語,自己還是別開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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