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沒去過西域。」事實上她是為了他才去的,離開他後,經常念及他的溫良柔情,想著他說的話、注意他關心的事,養成了邊走邊尋藥草的習慣,想到他想記錄漠蓮的生長情況,所以她走進沙漠。
一會兒他換好衣裳後走出屏風,見一身黃衫穿在她身上非常好看,他期待地問:「喜歡這衣裳嗎?」雖然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他卻依四時給她縫製新衣。
「嗯!」她點頭,心中對他房中有女子的衣衫一事,感到有些不安。
「你和三年前一樣瘦,我依著那時的印象縫的衣裳居然還合身。」他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這張臉原是修圓合度的,嫁他之後卻日漸消瘦。
她訝異地看著他,「全部?」
「從小住在無人的山谷,什麼都要自己做,會做衣衫很自然不是嗎?穿起來舒服嗎?」他很自在地解釋,他從不以親自做針線活為恥,雖然姑姑常叨念。
「嗯!」她不自然地點頭,突然臉上一片紅潮,想到連貼身衣物都是他一針一線縫製的,她有些難為情,但想到他在她一聲不響離去後,還縫製她的衣裳,又倍覺溫馨。
「天兒,試著接受我好嗎?」他輕輕地執起她的手,深深望進她眼中。
「我配不上你。」她低著頭,心中有些感慨,芸兒、煙柔至今都還在他身邊。
三年前回到蘇州,見識了他無與倫比的魅力,蘇杭三大美人的心明顯的都繫在他身上,白曉儀經常直接對她挑釁,向煙柔總是遠遠望著他的身影,投注深情的眼眸,上官芸嘻嘻鬧鬧地常欺負他,卻全是護著他的,還有個對他心儀的朱意。
而他的長輩們個個視他為珍寶,同樣的愛烏及屋,對她也關懷備至,不過同時也都帶著很大的期望與壓力,他們沒有明說,但每個人眼裡都直接表現,他們都希望她能善待若塵,別再為難他,特別是他的姑姑。
向鴻禎直接找她談,誠懇地請她給若塵喘口氣,白小龍時時替妹妹道歉,就怕她遷怒若塵,姑娘們個個不忘提醒她,若塵對她有多好。
不必他們明說,她都很清楚地知道,在他們眼裡,她配不上他,可是他們可以接受,因為他接受了她,所以他們只希望她給他好日子過。
「你還是在乎月大哥?」
「你可以不在乎師父嗎?」她篤定地反問。
他低下頭,笑了一笑,「你怎麼知道?」
「你那麼單純,和你朝夕相處近一年,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難得的人中龍,我在你面前自慚形穢,我的稟性、心量、修為全配不上你。你對我的疼惜我記在心裡,但是你該得償所願,只有師父那樣的人才配得上你的超塵拔俗。」
「但是我和師父只有師徒之緣,師父對我也純是師徒之情,我自己情難自禁,卻不能讓師父為難不是嗎?她愛的是我爹,我若強求,讓她情何以堪?爹是不可替代的,我也不是替身,若真是愛,就不能讓師父這樣為難。」他的神情帶著遺憾,對於心中藏著的那份情只能遺憾,也只是遺憾。
他早決定讓這遺憾留在應該停留的角落,對師父的情他誠摯無悔,在娶天兒後,他仔細反思過和師父朝夕相處的點點滴滴,確定師父對自己的師徒之情是不可能轉移的,他不能強求,否則會因一己的私念讓他對師父的情變得不堪,也辱沒這份情感的真誠。
她可以感受那份遺憾、那份自製、那份成全,對無愁她何嘗沒有類似的想法?
「我承認我無法將對師父的情轉移給你,同樣的你在我心中,也是師父無法代替的,我想和你共度一生,我想照顧你、疼惜你,和你一起生活,但不是因為想用你忘了師父,你能瞭解嗎?」他坦白真誠地交出他的心。
她可以瞭解的,跟隨他大半年,他真實坦白表現的,不需言語,她也能懂。
「在我們有了夫妻之名後,我就當你是我的妻子,是我要愛惜守護、陪伴終生的人,我當你是自己人,對你就像對我自己。我七歲就沒了家,娶了你,我又有了個家,三年前,我沒自信,現在我自信可以給你依靠,給得起一個安定的家,如果你不回月大哥身邊,也沒其他人選,考慮我好嗎?」他誠懇地邀請她加入他的人生旅程。
她淡淡一笑,握緊他的手,「你是長大了,更像個男人,但還是單純。對我們來說最初、最悸動心弦的情愛都付出了,也都沒有結果。但我們還是可以愛人的,我會愛你如同家人,你不是我其次的選擇,就丈夫而言,你是我最好的選擇。」她在包袱中拿出一個小木箱,臉上帶著神秘自得的笑容,「這三年我已經學會了愛自己,所以我回來,回到讓我敬佩折服到願意為他在沙漠中守著一株小草,除了管點閒事,幾乎天天對著小草自言自語地過了三年的丈夫身邊。」
說完她打開箱子,裡面是一株漠蓮,綠色蓮花瓣似的仙人掌上,開著純白的花蕊,清香無比,同時也把這三年的紀錄交給他。
龍若塵歡欣不已,那足以融化人心的招牌笑容看得石雪如一時失神。
他高興地攬她入懷,完全沒想到可以得到她的認可,「謝謝!」他突然想到她先前的態度,「那你剛剛是在嚇我?」
「嗯,總要確定你想清楚了沒有,才能決定我們的一生不是嗎?」她靠進了久違的胸膛,全然的只有喜悅與安心。
「壞丫頭,我從沒這麼些曲曲折折的心思,我這麼誠懇地待你,你還這樣試我。」他用力地摟她一下,以示抗議。
「話別說得那麼快,別忘了,你身上有一半傳自婆婆的舒家人性格。好累,我想睡一會兒。」她疲憊地說。
「睡吧!我也累了。」他理好床鋪,雙雙躺在床上,屋外雷雨交加,他擁著愛妻也擁著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