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帆又拿出手帕,沾了水拿到前頭吹一下冷氣,然後放在程夢渝的額頭上。
這舉動讓程夢渝窩心不已。
「季叔叔,你有沒有手帕可以借我?夢渝媽媽好燙,需要兩條冷手帕替換。」蘇映帆偏過頭來天真地對著季尹諾問。
為了這個孩子,是為了這個孩子心才動搖的,季尹諾在心中對自己起伏的心潮找到了理由,當聽到夢渝好燙時,他的心悸痛一下,那種痛的感覺好陌生了。
他掏出了一方藍色的手帕,交給蘇映帆,她為什麼能夠把孩子教得這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像她那麼陰狠的心性,怎會教出這麼單純的孩子?他心中有千百個聲音在問著,而他的神色愈來愈不可測。
停!季尹諾,停下你的思緒,這個女人不值得你再多費任何心神,這孩子那麼好,是因為遺傳到靖濤良好的稟性。靖濤,對,她將在兩天後與靖濤結婚,永遠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想到這點,紛雜的思緒更加地錯亂,他暗暗地吸口氣,把自己混亂的情緒,歸諸於這個矛盾上,她是他恨之入骨的人,而靖濤卻是他最敬重的人,靖濤愛的人他不該恨,但他一時之間做不到,所以思緒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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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靖濤不時地在後照鏡中,觀看夢渝的情形,也多次見到尹諾對夢渝注目的眼光,每一次都是時熱時冷,他可以確定這兩人不但是舊識,而且關係匪淺,因為尹諾是個把情緒隱藏得非常好的人,尹諾的眼神在人前只有一種,那就是--淡漠。
而對於好友不時投過來的關注,季尹諾只覺得靖濤對孩子的媽媽用情很深,她會像傷害自己一樣傷害靖濤嗎?應該不會,靖濤和她是屬於同一個世界的人,兩個人有相同的家世背景,不像他一無所有,只是她玩弄的對象。
蘇映帆忙著替換著手帕,動來動去流了一些汗,吹到冷氣時打了個噴嚏。
「帆帆,你坐到季叔叔旁邊,不要被我傳染到了。」程夢渝立刻交代著。
「沒關係,打個噴嚏很正常,對不對?爸爸!」蘇映帆很聰明地搬出權威替他背書。
「是啊,夢渝妳安心休息。」宣靖濤從後視鏡中,看了一下程夢渝。
「這孩子體質弱,特別容易感染呼吸道炎,還是小心一點好。」程夢渝不放心地說。
季尹諾雙手一抱,就把蘇映帆抱到旁邊,「叔叔幫你照顧媽媽。」他輕撫著蘇映帆的腦袋道。
蘇映帆當然只好接受,不過心裡有點不是味道,季叔叔做事都沒和人先商量,他的爸爸媽媽「們」從來都是徵詢過他的意見後,才決定和他有關的事的,就連想和靜娟媽媽結婚的靳叔叔都不例外。
季尹諾一碰到程夢渝的額頭,蹙了一下眉頭,她的燒度更高了,她是容易得肺炎的,不會又得肺炎了吧?他從手提包中拿出了一瓶藥,很自然地倒了幾顆,要她含著,然後跟蘇映帆要水給她喝。
程夢渝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他還是那麼好,「原諒我了嗎?」她輕聲地問。
「不可能。」他也輕聲地答。
他是在乎的,程夢渝閉著眼睛告訴自己,不然他不會帶藥在身邊,因為幾次碰到他都得肺炎,他誤以為她弱不禁風,所以總把藥帶在身邊。
季尹諾從來都沒注意這十二年來他總隨身帶著夢渝的藥,藥效過了還會自動更新,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恨她入骨的他,習慣性地帶著準備救她命的藥。
「尹諾?」宣靖濤疑惑地往後視鏡看,對於用藥,他是非常注意的。
「這是她的藥,是中醫處方,消炎解熱用的。」
聽季尹諾這麼說明,宣靖濤才安心,加快了車速,希望盡快送程夢渝就醫。
見她汩汩而下的淚,季尹諾在後車窗台上抽了張面紙,很自然要替她擦乾眼淚,但在她面前,手就停住了,僵了一下,手一鬆無情地讓面紙掉到程夢渝懷中,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調離她絕美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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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宣家客房,季尹諾整理好所有衣物後,即看見宣靖濤心事重重地走進來。
「病情很嚴重嗎?」他盡量問得輕描淡寫。
「還好,還沒感染肺炎。」宣靖濤儘管心裡煩惱的是另一件事,卻還清楚尹諾關心的是什麼。
「不會影響婚禮吧?」
「當然!」
「那你煩惱什麼?」季尹諾不解地問。
「那麼明顯嗎?」宣靖濤毫不掩飾地反問。
「靖濤,對孩子的媽媽你瞭解多少?為什麼這麼快決定結婚?」
「是快了一點,也不敢說對她完全瞭解了,她是個奇特的女子,有多種面貌,性格也多樣,但對結婚我很篤定,不管她有多少面貌,我都想慢慢認識。」
看著靖濤說話時,眉宇之間透著深情,季尹諾覺得自己不該再多說什麼,但還是有點不安心,「如果她欺騙你呢?」
「我知道她有事瞞我,但每個人都會因自己的考量,而保留一些事,如果當作欺騙,那就是欺騙,視為保留,也就是保留,看當事者怎麼想。我比較擔心的是她不可能愛我,雖然不管她愛不愛我,我都會愛她、照顧她,但硬是要她嫁個不愛的人,似乎欠思量,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讓事情一直進行下去。」宣靖濤頓了一下,正眼看著好友,「你覺得呢?我是不是自私了些?」
「討論自不自私好像不是問題所在,你只需確定是不是真的想結這個婚,你沒有強迫她,她答應結婚,自然有她的考量,既然是出於雙方的選擇,似乎與自私無關。」季尹諾背過身看著窗外一片漆黑道。
「謝啦,對了你和夢渝之間是不是有什麼?」
「都過去了,我祝福你。」季尹諾不想多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