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靖濤,所以他只得放下這一切,那攪雜不清的愛恨情仇,都必須消解。
「她是你兒子的媽媽?」季尹諾問得有一絲的不死心。
「從外表看不出夢渝會有這麼大的兒子吧?她們那票女孩子都得天獨厚。」宣靖濤想到心愛的紫鶯那孩子似的清純,眼中就自然現出了柔情。
看在季尹諾眼裡,心更是落到谷底,為什麼?他厘不清,為了靖濤所以他不能對負心人討回公道而失落,還是因為他們即將結婚呢?
「程夢渝,我兒子的夢渝媽媽,剛出爐的哈佛經濟學博士。」
「久違了,程小姐,恭喜,終於擁有妳想要的一切。」季尹諾若無其事地說著只有程夢渝才聽得懂的話,並大方地伸出手。
程夢渝木然地伸出她的手,對於再相逢她也想像過千萬遍,就連見面時的呼吸都反覆練習過,但真的相逢了,那千萬遍的練習全然沒用。
由他溫熱的掌心傳來的熱和力度,讓她手心感到酸麻,他再婚了嗎?她的手感覺到他戴著婚戒,如果他再婚,為什麼不把離婚協議書寄來?程夢渝心中暗想著。
宣靖濤心懷納悶地看了兩人一下,夢渝向來沉穩大方,但今天顯然失常,不過她正發燒著,可以理解;但尹諾平日毫無情緒可言的外表,在短短幾分鐘已經轉換過好幾次的臉色了,為什麼?
「季叔叔,夢渝媽媽生病了?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用力握她的手?」蘇映帆發現夢渝媽媽牽著他的那隻手,一直流著汗。
季尹諾幾乎是反射動作地將手貼向她的額頭,「怎麼了?額頭那麼燙!」
程夢渝這才看見他的婚戒是當年她替他套上的。
「飛機上的冷氣太強,感冒了。」夢渝不自覺地低下頭。
「踢被子的壞毛病還改不了?富家千金沒在自動定溫的空調系統下是有生存的困難。」季尹諾不假思索地譏諷。
「尹諾,你們認識?」宣靖濤以研究的神情問著好友。
「寰宇企業集團的程家,是全台有名的,在台灣不知道程萬祺的人大概不到十位數,連帶的程家千金小姐知名度也高。」季尹諾淡淡地說著。
宣靖濤聽出了其中的不以為然,雖然有滿肚子的疑問,但現在似乎不方便問,更重要的是夢渝該去看醫生。
「夢渝,我們先去看醫生好嗎?」
「靜娟呢?她出來了嗎?」程夢渝這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和她一同回來的好友怎麼不見人影?
「她扭傷了腳,培凱正在替她處理,妳和我們一起回台北好嗎?我順路載妳回去。」宣靖濤向她說明情況。
「不用了,我哥會來接我。」程夢渝自忖無法若無其事地和季尹諾同坐一車。
「夢渝媽媽,志新爸爸有重要的事不能來了,是靳叔叔帶我來的,妳生病了,我們跟爸爸一起回去,路上爸爸可以照顧妳好嗎?」蘇映帆仰著頭問。
「真的不用,靳叔叔也是醫生,我跟他們一起回去好了。」
「還是跟我們回去吧,培凱要照顧靜娟,他們也比較不順路。」宣靖濤溫和地勸。
雖然心中有所顧慮,但程夢渝不自覺地對上季尹諾不耐的神情後點頭了。
「現在先去看醫生,還是妳要回台北看妳的家庭醫生?」宣靖濤扶著程夢渝邊走邊問。
「先回去吧,只是感冒而已,休息幾天就好了。」程夢渝現在只想回自己的窩。
「好,不過醫生是要看的,妳不會像紫鶯一樣曬太陽治感冒吧?」
「再說。」程夢渝怕看醫生,從她十二歲被綁票,而病了大半年後,她吃藥吃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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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靖濤過去和汪靜娟他們說了情況,把程夢渝的行李拿了過來,兩部車即先後回台北。
「吉米,麻煩你坐前座,尹諾幫我照顧夢渝好嗎?」宣靖濤對著好友說。
「沒問題。」吉米大方地答應。
一行人坐定後,蘇映帆從背包中拿出了水壺,倒水給程夢渝,「夢渝媽媽,多喝水。」
「謝謝。」程夢渝感動地接過水。
「夢渝媽媽,以後妳只要教書,不必再經常熬夜讀書寫論文了對不對?」
「嗯,夢渝媽媽以後可以常常陪你出去玩了,對不起,這一陣子都沒能多陪你。」程夢渝虛弱地說。
「沒關係,我知道寫論文對媽媽們很重要,妳們想讓帆帆過更好的生活,可是帆帆覺得現在就很好了,妳們不要那麼辛苦,又要工作又要唸書好嗎?」
蘇映帆的話,讓車子裡面的兩個客人全然的聽不懂,他講媽媽怎麼會加複數?
「帆帆,唸書不是只為了可以讓帆帆住更好的房子、吃更好的東西,而是讓整個人有更充實的知識和心靈,人會更快樂,對自己是最有幫助的,不全是為了帆帆,知道嗎?是我們自己想要唸書、喜歡唸書,可以給帆帆更好的生活是附帶的,不是我們那麼辛苦的原因,所以帆帆不要覺得是你讓我們辛苦,相反的因為帆帆,所以我們做這些事時更覺得快樂。」程夢渝雖然覺得頭痛愈裂,但仍打起精神和孩子解說。
「知道了,就像志新爸爸說的,帆帆是媽媽們的小太陽,是男人的替代品。」蘇映帆開心地說,他舉一反三的腦袋向來靈敏。
程夢渝一聽全然不支地癱在椅背上,「靖濤,對不起,這孩子從小被我哥餵食強力毒藥,你往後得費心消毒。」她無力地對宣靖濤說。
宣靖濤回過頭笑著回答,「別擔心,妳們把他教得很好,沒什麼大礙。」
季尹諾看著這一切,心中的感覺相當複雜,要若無其事地面對和負心人狹路相逢一事已經很困難了,還得旁觀他們一家和樂融融的氣氛,既羨慕又嫉妒。但他不該羨慕,這女人三番兩次摧毀他的人生,他該恨她才是,為什麼會羨慕靖濤和她有個可愛的孩子?他也不該嫉妒,靖濤是應該得到一個溫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