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孟黎莎問。
「他一定失足了,小姐,今天早上發現他就摔死在花壇那裡,但什麼東西也沒偷走。」
「那太好了!」孟黎莎說。
「他還帶了一把很長的刀,小姐,你一定沒看過那麼可怕的凶器,總管說他打算用刀割開門閂,不過如果什麼人碰到他,和他打起來的話,簡直沒法讓人想像會造成多大傷害了。」
「確實如此。」孟黎莎表示同意。
後來那女僕又把同樣的話跟齊瑞荷敘述了一遍. 那的確是夠狡詐的陰謀,葛文斯的僕人從那位銀髮黑眉樣子象惡棍的男人那裡雇到了修塔尖和煙囪的工匠,打算由他爬進公爵房間謀殺公爵,再偷竊房內的金銀財寶. 一旦狡計得逞,他就溜之大吉,到時候葛文斯搖身一變,就成了新的艾德威克公爵,同時也抓不到任何他犯罪的證據。
孟黎莎深信葛文斯一定探查過實際情形,並且示意他的僕人如何著手進行,另外又雇了一位善於爬高的煙囪工人來執行,因此就算罪行披露,他也有案件發生時不在現場的答辯。重要的是—一就算葛文斯很需要錢,誰又會懷疑他會犯這樣的謀殺罪?
齊瑞荷也很有興趣地聽著事情發生的經過。女僕談到那強盜失足摔死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時,她也頗為同意。
不過女僕離開房間後,齊瑞荷卻望著孟黎莎,慢條斯理地說:「如果桑傑斯伯父被謀殺了,那他就沒法阻止我和查理斯的婚事了。」
「你怎麼能這麼說?」孟黎莎十分驚愕。「你怎麼能真的希望自己的伯父在這種情形下被殺死!」
齊瑞荷惡作劇地笑了起來。
「我並不打算自己殺他呀!」她說,「不過你一定也會同意的,孟黎莎,這時候如果他不在了,雖然很悲慘,不過我的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孟黎莎不由得想到:如果齊瑞荷知道公爵之所以逃過此劫完全是因為自己的警告,不知她又作何想法?
要不是自己由窗外看到那兩個人圖謀不軌的話,會怎樣呢?要是她看到那個人往上爬,卻不加理會的話,又會如何?好在自己還夠機警,很快認出葛文斯的僕人就是她在飛狐旅館聽到要雇個修塔工人的傢伙,由這—連串事情產生的聯想,才使她救了公爵一命。
她接著想到:要是公爵死在這樣卑鄙的伎倆下,才真是令人無法忍受!無論他如何冷傲、善於嘲諷,無論他有多令人難以忍受,畢竟他有尊貴莊嚴的一面,畢竟他那逼人的威勢十分懾人。
真的,如果他在沉睡中被爬上來的小偷殺死,實在太令人難以想像了!
「我倒能想像他在一場悲壯的戰役中勇敢戰死。」孟黎莎不由得這麼想。
他甚至也想像得到:一旦他年老死去,被埋葬在宮內的禮拜堂中,週遭聳立的都是墳墓和他祖先的紀念碑,但絕對不是在無意識的睡眠狀態中,被象葛文斯這類傢伙教唆的刺客所暗殺!
然而,此時此刻齊瑞荷所說的話卻使孟黎莎多少有些罪惡感,她不禁自問救了公爵,是否會毀了齊瑞荷獲得幸福的機會?
她們還是下了樓,樓下不見公爵的身影,孟黎莎提議到暖房中走走,她知道那裡有一些奇花異卉,就像當今王子在卡爾登宮內的暖房一樣美不勝收。
到了那裡果然使她們大飽眼福,有專門培育水果的暖房,像桃子、葡萄都頗為不凡,而花房裡更是奼紫嫣紅,美得難以用筆墨形容。孟黎莎從沒看過那麼一大片繽紛的荷蘭石竹,此外還有些百合花、山茶花、桅子花和蘭花。她們看得稱羨不止,據園丁說有很多都是公爵悉心培育的。
「公爵是培育蘭花的專家。」他說,「以前宮裡常舉行宴會時,餐桌上都以高貴美麗的蘭花為飾。」
「我喜歡白色的蘭花,」齊瑞荷說,「我想用白蘭作我婚禮時的棒花。」
說著她望著孟黎莎,兩個人心中都有同樣的想法。
「我希望到那時能送你一束最美的蘭花,一位淑女該棒著它走在教堂的地毯上。」園丁這麼說。
「謝謝你。」齊瑞荷十分開心地回答。
她們離開花房時。齊瑞荷壓低聲音說; 「別走了,我們回去呢!我知道中午以前會有信差到,一定會有查理斯的信。」
兩個人越過草地,進了園門,一個門房幫她們開了門,進去時,他對齊瑞荷說:「對不起,小姐,公爵說你回來以後,他要在起居室見你。」
「那得請你帶我們去了。」齊瑞荷說。
門房在前面走著,孟黎莎不禁低聲說:「你不願意一個人單獨見你伯父?」
「當然不要,」齊瑞荷回答,「你一定得和我一起去,你知道桑傑斯伯父使我害怕,而且他也許又會說些令人不愉快的話。」
孟黎莎希望。情形不致於如此,只是誰也不能確定公爵究竟會怎樣?
她們又沿著長廊前行,這時孟黎莎有個感覺;公爵對她昨夜的示警一定有所感應,他該不會對齊瑞荷太嚴酷了吧?
她們又到了那個桃花心木門的房間,昨天下午她還在這裡和公爵爭辯了一番。
她們進去以後,很快發現公爵並不是一個人待在裡面,齊瑞荷愣了一下,緊接著高興得叫了起來,向前跑過去。
「查理斯!查理斯!」她叫著,「我正在盼望你趕快來!」
她向前摟著他。他把她擁入懷中,一邊帶著孩子氣的笑容和一點歉意望著公爵。
孟黎莎跟在後面,她仔細觀察兩個男人的神色,不免有點兒憂慮。
在她們進來前兩個人談了些什麼?公爵是否會如她所盼望的傾聽查理斯要在去印度之前與齊瑞荷結婚的辯解?
「你已經和桑傑斯伯父談過了吧,查理斯?」齊瑞荷忙追問,「你有沒有向他解釋一切?他說過要聽你談談,不過我很害怕,害怕他並不瞭解我倆相愛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