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有個兒子來繼承這些產業的。」她突然有了這個念頭。
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把床邊的燈熄了,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不禁想到宮內應該有些孩子才對,不然就他們兩個,實在太大太空洞了,作為公爵之妻,似乎不該任這種情形一直繼續下去。
雖然他說過他們會是朋友,想有一天她會愛上他,但是,若是那一天總也不會來到呢?
「那麼,難道在沒有愛情的情形下,我也打算為他生一個孩子麼?」她自問。
其實,在公爵向她求婚的時候,她就為此遲疑不決,因為在內心深處,她始終相信:孩子應該在兩情相悅之下孕育而生。
依稀記得遠在她才八歲時,在母親身邊嬉戲,當時母親和一位太太在喝茶聊天。
那位太太望著一旁玩著的孟黎莎,對母親說:「你的女兒不只長得漂亮,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個快活的小孩。」
「是啊!」母親當時這麼回答:「她是個在愛中出生的孩子。」
那位太大笑著說:「那你們應該有更多的孩子才對,我從沒看過象迪瑞爾和你這麼美滿的一對夫妻呢!」
「我們在一起的確很愉快,」母親回答,「只是很不幸上帝只賜給我們孟黎莎一個孩子而已。」
事隔多年,那段對話始終索繞在孟黎莎心中,後來她也從沒再和母親提起過,只是想起自己的婚姻和子女時,她總認自己的孩子應在愛中出生。
「我要去愛公爵……我要愛他,」她告訴自己,接著似乎再次聽到禮拜堂中那聲音的呼喚……或是根本就只是她心中的呼喚呢……
「給他愛。」
「但是,他並不愛我。」她反駁著。
躺在床上,想著他的種種,其實他就在門的另一頭,而那道門就在他們房間之中。
從那天晚上她奔往他房中示警以後,就一直沒有再去過,當時若不是她及時趕到,他一定會被謀殺了,一想到這裡,就不禁毛骨驚然——那亮晃晃的利刃彷彿在她眼前閃動著——突然,一種公爵又將遭到極大危險的意識猛烈襲來,這種感覺變得愈來愈鮮明、強烈。
過去她也有過兩三次預感成真的經驗。
第一次發生在她的童年,那天褓姆到賴契斯特去了,她就暫時由父母親照顧。她在沙發上玩洋娃娃,卻突然間跳了起來。
「娜拉!」她哭了起來,「我要找娜拉!」
「娜拉很快就會回來的,」父親連忙安慰她,「只要驛車準時,她隨時都可能回來。」
「我要娜拉!我要找她!我現在就要嘛!」孟黎莎還是這麼叫著。
她奔向父親,小手拉著他的大手,請求道:「我們去找娜拉嘛!爸爸,我一定要找到她!」
父親慈愛地注視著她,他一向很少拂逆女兒的心意,於是很溫和地說:「如果你想去的話,我們就沿路走一走,天氣很暖和,我看你也不用加件外套了。」
「你太寵她了,迪瑞爾,」母親頗不以為然,「她可以在家裡等娜拉回來啊!」
「不要!現在就去!馬上就去找娜拉!」她仍然執拗不聽,硬是拉著父親的手出了門。
當時她也不知怎麼的,一直在前面跑著,父親就在她後邊大步跟著。
就在離大門口不遠的地方,他們看到一幅令人驚悸的景象——娜拉正處在極度危險中!
她的脖子被村中一個白癡緊緊勒住。那位白癡一發作就變得力大無窮,現在正勒住娜拉!
他一看到他們兩個出現,就慌慌張張一鬆手一溜煙飛奔而去,留下可憐的娜拉在那裡發抖,脖子上還有瘀傷,好在保住了命。
「這孩子怎麼會知道娜拉正處於危險之中呢?」後來母親這麼問過。
然而,孟黎莎的確像有預感,就像母親去世的前一個晚上一樣,她心神不寧,意興索然,覺得一切都那麼悲慘無望!
在齊瑞荷父母的意外死亡中,也反映出了她對災禍臨頭前的預感。
她一直十分敬愛齊瑞荷的父母,那天也不知怎麼搞的,一直憂心忡忡地為他們擔心,覺得像有什麼陰影籠罩著他們。第二天雖然約好了大家要全面,她還是決定先騎馬去看著齊瑞荷再說。
到了齊瑞荷那裡,不幸的事竟然已經發生了!齊瑞荷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那種感覺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去形容才好,但在她心中的的確確可以意識得到,而且那麼鮮明、強烈,實在不容她否認或抹煞。
現在那種感覺又來了,她知道得很清楚,她再也無法忽略公爵正處於危險中!
她很快點起蠟燭,微弱的光線在屋內幽幽晃動著,看上去竟有幾分奇異與詭譎。
真難解釋,不過她真的感覺到彷彿有什麼威脅橫阻於前,而且那陰影愈來愈逼近了。
她只覺情況更為緊急,再也不容多作耽擱,雖然只穿著一襲睡衣,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很快地奔往房間那頭,打開了與公爵房間相通的那道門。
轉動門的把手時並沒發出什麼聲音,門立刻開了、孟黎莎發現自己置身於又小又窄的通道上,由這裡可以進入公爵房間。
此時她卻不禁略為躊躇了一會兒,自己就這麼闖進他房間,不覺得太奇怪了嗎?
但是,她又告訴自己:不能再猶豫了,每一根神經、本能都在強調那種危險的感覺,傳遞著危險的信號。
公爵一定有危險,她非得把他叫醒不可!
她還是有點害羞,有點猶豫,卻終於咬緊牙關打開了門。
又進了公爵房間,她又看到由窗口透進了微弱的光線,此外就是壁爐裡的一絲火光。
孟黎莎囑咐過女僕,她睡覺時不必點火,免得太暖和了,而看來公爵入睡後仍要點著火。
木頭燃燒著,金黃色的火光映在爐邊的地毯上,陰影就在爐邊的煙囪影上晃動著。
孟黎莎站在那裡,望著閃閃火光,突然領悟到危險來自何處了,她也知道是誰拿走了那本宮中建築的書,知道為什麼它被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