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癡纏狂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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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難怪太福晉雖然關切,但卻過門不入。

  難怪納蘭明月曾癡迷,但卻寧可放棄親近他的機會。

  「趙姑娘,現在你應該很明白,成謹貝勒是什麼情況。」馬佳氏說。

  「不,我不明白。」趙瑟初難過的說:「你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什麼會這樣?」

  「許多人都認為,他可能是因為傷了腦子,瘋了。」

  「他沒有瘋。」趙瑟初立即說:「我能感覺得出來,他不是瘋,他只是很痛苦。」

  馬佳氏不發一言的望著她半晌,一副想透視她的靈魂的樣子。最後她說:「其實沒有人能確定他究竟是得了什麼怪病,總之他昏迷醒來後,除了失去記憶外,還常常鬧頭痛。一痛起來就會像剛才那樣,整個人都失去了自制。」

  「大夫……」

  「連宮中的大醫都來為他診斷,都說可能是腦子裡的淤血所造成。」

  房中又再度傳來成謹痛苦的吼聲,趙瑟初閉上眼睛,默默為他心疼。當她再睜開眼,眼裡已含著淚水,「可以醫得好嗎?」

  馬佳氏淡淡的說:「大夫吩咐了藥方,主要是化淤的作用。可是貝勒爺脾氣愈來愈壞,常常把藥打翻。」

  這個時候,那兩個身材魁梧的侍衛從房中走出來,向馬佳氏打了個手勢。

  馬佳氏歎了口氣,「那兩個侍衛是為了保護貝勒爺,防止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現在他已經痛昏過去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照顧他?」

  趙瑟初毫不猶豫的點頭,甚至還領先一步走。

  太監們已經把厚重的窗幔拉開,屋裡只有成謹沉重的呼吸和他靜靜躺在床上的身影,散亂的髮絲被汗水和灰塵糾纏在他憔悴的臉上。

  他瘦了,而且蒼白。

  趙瑟初靠近床沿,明明就是當日那個溫柔得令人心折的英俊男人,為什麼會被折騰成這樣?

  太監們端來溫熱的清水,準備要幫他清洗和換上乾淨的衣服。

  趙瑟初有些矜持,但她忍住羞赧留下來,只想為他盡點力。

  馬佳氏端來藥湯,趁他昏迷不醒,強把藥灌進他的口中,見他如此狼狽和脆弱,趙瑟初於心不忍,「嬤嬤,難道一定要這樣?」

  馬佳氏就事論事的說:「他自己根本不肯吃藥,而如果他完全不用藥的話,那……」

  「會怎樣?」

  「就算將來可以恢復記憶,也可能會永遠受頭痛之苦,或者……」馬佳氏面無表情回答,「可能會死。」

  趙瑟初倒抽了一口氣。

  他怎麼可以死!又怎麼可以讓他死!

  太監們替他穿好乾淨的衣服,並梳理好頭髮編成辮子,然後重新安置於鋪上乾淨的被褥的床上。

  趙瑟初再也不避嫌的上前,執起他的手貼住自己的臉,意志堅決的說:「我絕不會讓你死,絕對不會。」

  然而照顧他豈是那般容易的?

  若以猛獸來比喻頭痛時的成謹,那麼沒發作時的他也好不到哪裡去,態度惡劣,孤僻倔強。稍一不順心,就怒火大發,而只要他一生氣,又會引發頭痛。

  因此,整個別莊裡的人都戰戰兢兢。半個月了,只有馬佳氏派人回王府報告情況,卻從來沒有親人來探視他的病情。

  第五章

  早晨,趙瑟初端著早膳,沿著她最喜歡的溪畔石板小徑往後院走。

  夜裡凝在落葉上的秋霜,被她踩得碎碎直響。

  「紛紛墜葉飄相砌,夜寂靜,寒聲碎……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眉間心上,無計相違避。」

  她邊走邊輕唱著詞,驀地抬頭,發現成謹意外的早起,正佇立在廊上,冷冷睨著她。

  「貝勒爺早。」

  雖然是大戶千金的出身,但為了守在他的身邊,趙瑟初很快就學會貴族府中下人該有的禮節。

  「早膳給您端來了。」

  趙瑟初小心翼翼的踩上因霜露而濕滑的台階。

  不過讓人不得不小心提防的其實是他,因為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怎樣,也許會毫不猶豫的一把推下她。這些天來,她身上已經佈滿淤青了。

  「你倒是很自在,邊走邊唱曲兒。」成謹冷冷的說。

  趙瑟初頓了一下,像這樣的,雖然他明明就在身邊,豈不比天涯更遠。

  她垂下眼瞼,藏住感傷的說:「你要在屋裡吃,還是在廊下吃?」

  成謹居高臨下的睨她。這些天來,不管他對她多壞,她一徑的堅持而溫柔。但是那種堅持和溫柔,又與一向在身旁伺候他的人不同,似乎特別能安撫他恐懼而狂亂的心。

  沒有人能明白一個失去記憶的人的感受,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獨自走進荒山野林,到處都讓他感到危機四伏。

  而她不但是第一個不怕他的人,也是第一個讓他覺得安全的人——這是指自從他失去記憶以後來說。

  成謹不發一言的轉身走到長廊的另一頭,那裡砌了石桌椅,正好可以觀賞涓絲瀑布的景觀。

  趙瑟初布好碗筷後,便站到一旁。

  「你剛剛唱的是什麼曲子?」他忽然好心情的問。

  「『御街行』,范仲淹的秋日懷舊。」

  「范仲淹……」成謹皺了皺眉,有些字眼在腦子裡頭掠過,他不由自主而恍惚的念起來,「宋真宗大中祥符八年進士,官至樞密副使。卒贈兵部尚書楚國公,謚文正……」

  忽然一道白光閃電飛梭一般的劃過腦際,成謹抱住頭。

  「你怎麼了?!」

  成謹只覺得腦子裡有一個漩渦不停的旋轉,不是頭痛,而是難以形容的紛亂。

  「貝勒,成謹貝勒!」趙瑟初一時沒想到那麼多,而關心的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說也奇怪,當她這回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時,就好像有股力量透進他的身體,使得他腦中那種混沌的現象慢慢的緩和下來。

  「你還好吧?」

  面對她擔心不已的表情,他試著冷靜下來。但又忍不住回想剛剛那種感覺,好像看見了什麼,但門卻忽然被關上。

  訕訕的,他諷刺的笑說:「這實在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不是嗎?剎那間,我居然記起來範仲淹是哪一朝代的鬼——千幛裡,長煙落日孤城閉。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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