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瑟初忍不住說:「當我們在紹興城時,你曾經對我說過,你要娶我,即使必須放棄一切。當時我並不瞭解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為你對我隱瞞身份,可是現在我明白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我真的說過那句話?」
趙瑟初淒然笑說:「算了,別去想了,反正那句話只是你失去的記憶中,最微不足道的部份。」
「可是對你卻很重要。」
「那又如何?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的話……」
「你會怎麼樣?」
趙瑟初說不出口,只能以搖頭代替回答。
「你會因為我是個貝勒而放棄我?」成謹訕笑說:「可是如果我讓你當了嫡室,你就願意了?」
他狂亂的笑了起來,「說到底,你不過只是想要名位。」
趙瑟初的心沉下去,他說那句話與神情實在太傷人了。她提起精神為自己辯駁,「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如果你只是個販夫走卒,我也願意傚法文君賣酒。」
「你既不願意為了我屈就妾的位署,又怎能希望我為了你放棄爵位與家業,這就是你愛我的表示嗎?」
趙瑟初愣住了,很難過自己的心意被曲解成這樣。可是她又能怎麼辯駁呢,她確實希望兩人能過著不受人情世事干擾的日子呀。
「哼!成謹貝勒,這日你該認清她的為人了吧!」納蘭明月一直聽到成謹用重話指責趙瑟初,才敢蹦蹦跳跳的進來。
「你怎麼還在?」成謹對她緩了口氣問。
「姑姑答應了讓我也住下來陪你。」
成謹對她的感覺,並沒有像對瑟初那樣特別。可是打他昏迷醒來後,就被灌輸了一個印象,好像納蘭明月跟他一直有婚約的默契,雖然他有些奇怪,為何他沒先把婚事辦了?因為納蘭明月很明顯已經到了適婚年齡。
「好吧,瑟初,你去叫嬤嬤幫她準備一個房間。」
納蘭明月趾高氣昂的說:「順便幫我先燒一盆火,暖暖屋子,我怕冷。」
趙瑟初只得點點頭,轉身出去,後面傳來納蘭明月撒嬌的聲音——「今天晚上,我陪你在這邊吃飯,好不好?」
成謹回答了什麼,趙瑟初已經聽不到,大概是雪下得太大了。
※ ※ ※ ※ ※ ※
晚餐時,趙瑟初故意不現身,反正送膳的工作有小金,她何必去搶那種差事。
她想,她真的沒有辦法貶抑自己當個下人,也沒有辦法屈就自己當一個妾。
當然她無法怪成謹,因為在他現在這種失憶的狀況裡,並不能算他負心,他只是記不得以前的承諾而已。
她真的不怪他。
可是又該怪誰呢?
也許誰都不能怪,因為命運原本就是如此,只是她自以為可以隨心所欲,如願以償。
要怪就怪自己吧,當初是自己執意想要擺脫命運的束縛,但就像孫悟空怎麼神通廣大,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你怎麼回事?納蘭明月一來,就窩在自己的房裡當小可憐了?」
她意外的轉頭,「長春!」
「我在門口看著你,本來以為你在哭呢!」
趙瑟初勉強笑說:「你怎麼來了?」
長春走進房中,開玩笑的說:「你是問我怎麼進來的嗎?當然是翻牆,你以為門房會請我進來嗎?」頓了一下,才正經一點的道:「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趙瑟初愕然問:「你要去哪裡?」
長春聳聳肩膀,「最近我得到了一筆資金,我們決定要到外地學做買賣。」他訕訕一笑,「反正我也無牽無掛,留在京城只會被人笑作落魄王孫,等待那渺不可測的繼承權,還不如自己想辦法掙得財富。」
「你一個人嗎,還是……」
「當然還有那兩個酒肉朋友。」
「什麼時候走?」
「就等我把一些瑣事安排好了就走。」長春真心關切的問:「你呢?現在覺得怎麼樣?聽說成謹復原的情況很好,對以前的事可有想起一些了?」
趙瑟初搖搖頭,神情萎靡頹喪。長春相信應該不是為了成謹的記憶,而是納蘭明月。
「納蘭明月不是今天才住進來的嗎?一天都還不到,你就已經投降啦?」
趙瑟初幽幽的搖頭,然後訴苦,「太福晉今天來提,要把我納為成謹的妾。」
長春馬上瞭解她的心情,「而成謹當然沒有反對。」
她點點頭,「我知道他失去記憶,不能怨他忘了諾言,可是我……」
「我瞭解。」長春攤攤手,「可是你不願意當妾,而納蘭明月也不會容許你當正室。
現在你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
她的樣子真的讓人心生憐憫,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真心可憐她呢,還是只是危恐天下不亂,他提醒道:「你忘記如素師太說過的話了?至少你還可以去投靠她呀。」
第八章
要偷偷的從楓林小築離開,並非一件難事,因為所有的武力守衛幾乎都齊集在後院。
只是地上又厚又軟的積雪,讓馬蹄印無所遁形。離開楓林小築不過才一里而已,他們就被追上了。
「你要帶她去哪裡?」成謹用最大限度的容忍問。
長春笑了笑,「以我們的速度,大概可以稱之為散步吧。」一路上心有千千結的趙瑟初這才想到,這一路上馬兒的確只是慢慢晃,否則他們早該到祥雲寺了。
她小聲的抱怨,「你是故意讓他追上來的。」
長春也小聲回答,「我只是試試看他會不會追上來,總要給他機會表示。」
她一半兒氣惱長春的用心計,一半兒又高興成謹果然追來。
「快放她下來!」成謹繼續勉強沈住氣說。
「你應該先徵求人家趙姑娘的意見,她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不但我管不著,就是貝勒爺你也同樣管不著。」長春說的好開心。
成謹橫眉豎目,但又滿自希冀的望著趙瑟初,「瑟初……」趙瑟初深吸了一口氣才說:「也許是我許過的承諾,非應驗不可,所以我還是離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