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鶚冷凝的吐出一句,「死有餘辜。」
那群打屁世子們一得到這個最具權威性的人的認同後,莫不都熱烈起來,當場便組成一個諫言小組,一廂情願的要請雲鶚當頭頭,說去服皇上打消釋放向悲風的心意。
雲鶚盡可能的沉住氣,雖然他恨不得立即跑到大牢裡,將向悲風大卸八塊,可卻又忍不住關心向悲風的生死,這一切——只因為橋小寒的幸福。
☆ ☆ ☆
雲鶚來探監,讓向悲風相當意外。
「你是來宣佈我的死期嗎?」
雲鶚瞪著他那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咬牙切齒的說:「當初我真該把你給殺了,省得給你機會繼續作亂。」
「我知道我欠你一份人情,但我不會因此就認為自己做錯了。」
「哼!」雲鶚又氣又無可奈何極了。「這個時候你還要逞英雄!你教小寒怎麼辦?我讓小寒跟你走,可不是讓她替你守寡。」
向悲風此時的感覺實在複雜極了,但是對雲鶚的恨,還不至於祧炙L眼前所見的事實——雲鶚是真心愛著小寒。
「小寒呢?」雲鶚終究還是問出口。
「我把她送回浣紗溪村了。」
雲鶚忍著怒氣質問:「當初留你一條性命,是為了成全你,而你竟隨後就遺棄她?」
向悲風不由得大笑,「我倒覺得當時遺棄她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遲疑一下後,他決定把事實說出來,「不管你信不信,小寒的心裡只有你。」
聞言雲鶚整個人呆住,感到難以置信。
「她親口告訴你的?」他想到她那種食古不化的天性,說不定她是因為覺得自己已經失貞而配不上向悲風。他責怪的說:「她這麼說,你就真的相信?你是不是嫌棄她?」
「嫌棄她?」向悲風失笑,「只要她肯點頭嫁給我,我可以放棄一切,甚至是事業,像她那麼完美的女孩,即使曾被你佔有,但瑕不掩瑜,在我的心目中,她依然是值得用心去愛,只可惜她寧願擁著對你的回憶孤獨以終,也不願與我共效于飛。」
雲鶚倒退兩步,震撼的說:「為什麼她不跟我說清楚?」
看他那副心疼不已的模樣,君人有成人之美,向悲風鼓勵他,「你問我,我永遠沒辦法給你正確的答案,因為我不是她,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浣紗溪村怎麼走,何不自己去問她?」
雲鶚閉起眼睛,好像如此,那顆迫不及待的心,便可先飛去尋找伊人。
不過事實上他十天後才抵達浣溪村,並非他故意延遲,而是他知道,他至少必須先保住向悲風的性命,否則萬一向悲風被那群仇漢的激進份子給害死,日後他拿什麼臉去見橋小寒。
☆ ☆ ☆
正是初春時候,黃河以北才剛溶雪,江南已經萬紫千紅的開了滿山遍野的花朵。
雲鶚的心情就跟這一片景色一樣,又是欣喜若狂,又是繽紛多情。循著浣紗溪有溪水潺潺,一群少女在水中浣著素紗,彼此談笑間洋溢著青春氣息。
可是他逡巡了半天,卻一直看不到橋小寒的影子。
浣紗女們一發現雲鶚自隱身的林中走出來時,都愣住了。
只聞一聲尖叫,浣紗女們嚇得顧不得那些還漂在水中的素紗,紛紛逃逸。
雲鶚立刻抓住柳金釧,「小寒呢?」
「她死了!」她激烈的回答他。
雲鶚頓時有如五雷轟頂,差點形魂俱滅。
他怒目圓睜,「你說什麼?」
「她……她…」柳金釧嚇得魂飛魄散,眼前一黑便昏倒。
雲鶚愣瞪了一會兒,才放開手,讓不省人事的柳金釧癱在地上。
他雙眼空洞的喃喃自語,「我不相信。」
而此時跑到不遠處的柳銀鉤停下腳步。
「銀鉤兒!」橋小園一發現她異常的舉動,擔心的停下腳步叫喚她。
雲鶚下意識的往聲音處看去。
「銀鉤兒!」橋小園緊張的又喊。
雲鶚認出橋小園是橋小寒的妹妹,於是情急的要抓她來問話。
橋小園見狀連忙躲開。
「你來幹什麼?又來抓我們浣紗溪村的姑娘嗎?」柳銀鉤惡狠狠的說。
「我是來找小寒的,她人呢?」
柳銀鉤的雙臂交握在胸前,眼神一瞥,冷冷的說:「死了。」
「我不相信。」雲鶚恢復冷靜,「快點告訴我她在哪裡。」
「她已經投潭自盡了。」
「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柳銀鉤又恨又怒的大罵,「都怪你這個殺千刀的,人都讓你擄走了,還放她回來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女人的名節,比女人的性命還重要?你趕她回來,她還有臉面對家鄉父老嗎?」
「我不是趕她,我是……」他頹然的垂下雙肩。
「你始亂終棄!狼心狗肺!」
「銀鉤兒,別說了。」橋小園擔心柳銀鉤若惹惱他,小命會難保。
「我當然要說,不然誰來替小寒姊姊申冤出氣?」柳銀鉤轉向他又繼續罵道:「你人面獸心,人神共憤,人人得而誅之。」
柳銀鉤罵得痛快極了,若要是平時的雲鶚,豈能容人如此放肆,但是此刻的他卻默不作聲的轉身走開。
他雖然不相信,可是柳銀鉤說的話又很有道理,為何他事先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一昧的認為她想跟向悲風在一起,所以忍痛放棄。
為什麼她不跟他說明心意呢?他在心裡吶喊。
☆ ☆ ☆
傷心的雲鶚並沒有馬上離開浣紗溪村,他不由自主的走到潭邊,想呼喚她現身,讓他得以再一次見到她的姿容,讓他有機會能對她傾吐真心告白,想將她擁在懷裡。
這教他如何能相信佳人已杳?
他低頭望著深幽的潭底,很清楚的記得潭底靠岸壁的暗旮旯裡有詭譎致命的漩渦,一想到她被禁錮在陰暗又冰冷的潭底,他便覺得心痛及不忍。
「為什麼你要這麼傻?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對你的心意?為何你不肯去找我?難道你真的恨我至此?」他對著水潭哀傷的低聲呢喃。
忽然看見水底有條飄動的綠影,好像是橋小寒的腰帶,便想起柳銀鉤的話,他不能任她沉屍永不見天日的潭底,就算屍骨已寒,他也要以厚禮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