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非常明顯,肯定是刻意的。
至於溫荻芝,棠旭也仍然找得到她,只是她似乎很忙,他們從天天見面,變成天天不見面,電話講沒兩分鐘,她就有各式各樣的借口掛斷電話。
棠旭惟一可以想到的原因,就是東窗事發——他同時周旋於這兩個女人之間的事被發現了!
但他問過荻芝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口氣又不像知情的樣子,反而略帶歉意地說,她最近真的是比較忙,因為在趕論文。
這個理由不好,非常不好,棠旭再白癡都知道這只是打發他的借口。然而荻芝最擅長的就是把話藏住了不講,他從她那兒打聽不出什麼來,只好去問澍晴。
一回,棠旭終於達到與澍晴單獨進入電梯的機會,他想也沒想,立刻按下了電梯的暫停按鈕。
「你幹什麼?」繁澍晴警覺地。
「你最近為什麼躲著我?」他直截了當地問。
「哪有?你想太多了。」她轉過頭去看鏡子,還想掩飾。
「別拿借口搪塞我!」棠旭站到她與鏡子中間,強迫她面對他。「你明知道這是事實。」
要她跟心愛的人當面說這些,實在是件太殘忍的事。但她明白有些事是非說清楚不可。「我想通了,知道迷戀你是沒有未來的,我決定叫自己別再沉下去,這不行麼?」
棠旭因為心裡有鬼,驚愣之餘,不免懷疑起她的說詞是否只是敷衍;然而她語氣裡的憂傷,又完全不是假。
他心中信了七八分,但仍有疑慮:「為什麼突然……」
繁澍晴歎了一聲,身子又轉向另一邊。「因為我知道你愛的是荻芝,一直都是荻芝,我再等下去,也是沒有希望的。」
她語調中的傷感是真的,神情上的落寞也是真的,這一剎,棠旭忽然覺得自己很該死,他是真的沒愛過她,如果他不是存心報仇,存心招惹澍晴,那她或許還不會傷得這麼深。
「抱歉。」他誠懇而坦白地說。
「你不需要抱歉,愛情這種事,本來就沒什麼對錯。」繁澍晴不明白他道歉的實因,但她體諒而明朗的態度,卻讓棠旭更愧疚了。
他歎了口氣,伸手去把電梯的暫停鈕解除了。
他的傷感,讓繁澍晴不忍心起來,她輕聲問:「你不會為了我不理你,就難過成這樣吧?」
棠旭搖搖頭,把腦子裡的煩惱搖掉一些,卻又填充進去新的。「不只你不理我,連荻芝最近也避著我。」
當然是這樣的——他的消沉,還是為了荻芝。繁澍晴很難不覺得自己悲哀,但她還是把真實情緒藏了起來,用較平常的口吻說:
「荻芝……她想把你讓給我。」
「什麼?!」棠旭的驚駭全寫在臉上,惱怒的預兆也從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直線衝出。「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好笑吧?」繁澎暗自顧自地喃喃低語:「我想把你讓給她,而她竟又想把你讓給我。」
「我是個貨品嗎?讓來讓去的!」棠旭這下真的很火,他的眼睛就這麼死死地定住一個定點,動都不動,恨荻芝不把他當一回事。「搞了半天,我只是你們兩個眼中一個不重要、可以隨時丟棄的東西而已!」
電梯門開了,繁澍晴本不想再說什麼,然而聽見了棠旭的話,她不由得又停佇了腳步,以最認真的態度說出她的想法:
「你錯了。就是因為我們兩個都太重視你了,所以才不希望看到你在我們之中掙扎,你懂嗎?」
不懂。
繁澍晴已經走出電梯了,棠旭仍怔怔地站在狹小的空間裡,要上樓的乘客從他身邊湧了進來,棠旭終於抬起腳步跨出電梯門。
繁澍晴剛才講的那是什麼道理?他只知道她們兩姐妹禮讓來禮讓去,把他給讓得沒人要了!
從澍晴這邊問不出原委,他只得回去問荻芝。他雖然見不著她的面,但打電話還是找得到人的。
「我是有這樣想過,因為我覺得,晴姐也許比我更適合你。」溫荻芝聽完他惱怒的指控後,只淡淡地說。
「你說的這是哪門子不負責任的話?!」棠旭幾乎對著話筒吼起來,還好他自己一個人住,愛吼多大聲就吼多大聲。「誰適合我難道我自己不清楚?」
「我就是最不適合你的,你不覺得嗎?」溫荻芝的語氣有點混亂,也有些掙扎。「我的要求很多,我很古怪,而你很花心,不能給人安全感……」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棠旭迅速而乾脆地打斷她的想法。「我們這陣子不是相處得很好?」
「這些日子是熱戀期,是在度蜜月。」溫荻芝在電話那邊一直不認同地搖頭,只可惜棠旭這邊看不見。「你不覺得這段感情讓我們都變得好盲目?就這樣一頭栽下去了。」
「這不是理由!」棠旭緊緊握著話筒,怕是要把話筒給握碎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拒絕我!」
「我沒有要拒絕你,」溫荻芝一向有主見,很難有其它因素影響得了她。「我只是需要一段時間想一想。」
「一段時間?」他忍耐著不去對她吼。他的臉色已經鐵青得很難看,只可惜她也看不見。「你已經不理我好久了,一段時間要多長才夠?你是在試探我還是在整我?」
「我不想試探你,也沒有整你。」她還是那樣地平靜。「你就不能去試著瞭解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這麼深奧,誰想得通?!」棠旭幾乎是咬牙切齒了。
溫荻芝對他的回答卻極為失望,她原本還期盼他能懂她,瞭解她的顧慮或是恐懼,但這下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她用簡直足以令棠旭為之傷風的冰涼語氣:
「想不通,那就永遠別想吧!」
「卡」一聲,電話居然掛了。
「喂?喂——」
棠旭對電話空喊了兩聲,終於認命地摔下了話筒。又氣又惱,荻芝竟然掛他電話!
是他莫名其妙被她拋棄掉,有資格掛電話的應該是他吧!她那些理由,根本就狗屁不通,她那麼怪,誰會懂得她那鬼裡鬼氣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死人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