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啟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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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你家的玉雕是用水巾擦洗的呀!」

  「你到底會不會?」

  「你真懂玉雕保養之法嗎?」

  「你白癡呀?」

  回頭想來,那數次的斥責真的是大公子鮮有的舉動,沉穩儒雅的大公子哪!卻為了她的一無所知、一無用處而罵了她不少次。

  而也是這一次又一次的斥責,讓她更用心、更努力地學習有關玉雕的一切知識。

  漸漸地,大公子罵聲不再,有的,只是重重一哼或無語沉默。

  她的心,不再緊提在嗓子眼。

  可,在她在無人之處一次又一次舉起刻刀的時候,次次的挫敗卻如影隨形,她從沒雕成過一次作品。有時候,她也想,放棄算啦,反正自己一個女兒家,遲早要嫁人的,這雕玉之技,並不見容於身為女子的她所擁有。這只能算是她的一個回憶而已,一個年少癡狂的回憶。

  但,她卻總是不肯就此甘心!

  她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委屈,為的是什麼?

  愛,便要努力爭取。

  她咬牙堅持了下來。

  她不知大公子怎會對她動心,不解大公子看上了她哪一點,單純的心,只癡於雕玉的心,原先是不相信這一切的。

  畢竟,現實中,有太多太多的阻礙擺在他們身前。

  可,大公子一點一點地還是溶進了她的生命。

  他同她談論玉雕,他邀她共賞珍玉,他教她雕玉之技……

  她不知她是否因此將大公子悄悄地放進了心裡。可,她卻為了雕玉,不顧內心所阻,一腳踏進了清玉樓的廳門。

  為了雕玉,她願拋掉一切,包括她的小小傲氣。她願意接受大公子給予的一切,只要,能學到雕玉之技。

  原先,她是這樣以為的。

  可在大年三十的那一夜,她才驀然明白,她的心,除了雕玉,又多了一樣東西。

  多了一位大公子。

  一切,全都亂了。

  她真是為了雕玉才接受大公子的嗎?

  她回答不了。

  那夜,她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只能胡亂搪塞一句「再看看」。看,要看大公子是不是真心;看,要看自己到底是抱持了什麼念頭。

  再下來,她真的在用心看。

  她看到了大公子真心對她,她也看到她的內心深處,真的除了雕玉,還有了大公子的存在。

  因為,她是那麼急切地想將自己的第一件雕品,想將自己頭一次成功雕刻而成的平生第一件作品,呈給大公子。

  雕玉,是她這一生不變的癡狂。

  可,想急切地將生平第一件成品呈給另外一個人,又是什麼?

  她的心,真的淪陷了啊!

  那不入眼的玉指環,是她的那顆女兒心。

  她鼓起勇氣托在手心,托在大公子眼前的,是她對大公子的心意哪!

  可,他卻那麼不屑一顧地隨手丟了它!

  他,真心對她,她還能信嗎?

  或許,今夜他隨手一扔,是他醉酒後的無意動作,是他的粗心。

  可,這讓她也猛然領悟到:就算沒有這隨手一扔,他們的未來,也多得是坎坷。

  兩個個性完全不同的人,能無間地契合在一起嗎?能嗎?

  他,那麼一個完美無缺的大公子,真的不會用挑剔的眼光來審視她嗎?

  他從不容許有缺點的人在他身邊。

  因為,他完美的性子支配著他的一切。

  今日、昨日,他或許會因為暫時的新鮮,包容她的所有缺點,耐心地寵溺著她;可明日、後日呢?當他一點一點地看透她後,當他對她的所有瞭如指掌後,當他再也不覺得她新鮮後,當他再也沒了探索她的興趣之後——

  他會怎樣待她?

  那時,面對她的,會是什麼?

  他的挑剔眼神,他的完美無缺,注定了他與她的不能長久。

  一切到此為止。

  或許,她還能尋回那個單純的自己。

  ——*** $ ***——

  三月的初春,儘管已花紅柳綠,青草依依,可那夜來的晚風,依舊冷得凍人。

  阿濤,便在那夜的冷風中,病倒了。

  除了酒醒後的聶修煒,沒有一個人猜得出,為何她竟在清玉樓外,冒著風寒待了整整半宿。更沒有人料想得到一向溫柔如水的小姑娘,竟也有固執的一面。

  ——她,不要見聶修煒,也不許聶修煒跨進她的臥房半步。

  這是她病後所說的惟一一句話。

  「怎樣了?大夫怎樣說的?」

  被拒之門外的聶修煒一臉懊惱,高大的身軀不住地在阿濤門外晃來晃去,手或拳或松,焦急地等待著房內傳出的最新音訊。

  三日!阿濤已整整昏睡了三個晝夜!

  自他生日過後的次日清晨,昏睡在清玉樓外的阿濤被抬回屋後,就一直昏昏醒醒地耗子三日,「她可又醒來過?有沒有說過其他話?」皺眉扯過出門換冷水的丫環春枝,聶修煒壓低聲音,幾要咬牙暴吼。

  「沒、沒有。大夫說再過一個時辰,等藥效起作用了才能清醒過來。」春枝結結巴巴,生怕一個措詞不對,惹這幾乎變成噴火暴龍的大公子,再狂吼一陣。從沒見過一向沉穩儒雅的大公子,也有發狂的時候,且狂起來不管不顧,只差將這青石所築的堅固樓院一腳掀翻。

  嗚,還是少惹為妙。

  「還沒醒來?這大夫到底會不會替人醫病?」庸醫庸醫!都說了七八回要醒了,怎麼還沒醒!

  「快、快了吧?」

  「快?什麼快了?你站在這裡幹嗎?不去房裡好好照看著,在這裡偷懶呀?我看你是快被踢出聶府了!」一群只會吃喝的飯桶!

  「是、是——」嗚嗚,是他大公子攔下自己的,怎又成她的不是了?她哭喪著臉,沒有敢再開口辯解的膽子,只急急退了去。

  剩下狂燥的噴火龍繼續轉來轉去,恨不得將這光潔的大理石地板踩出青煙來。

  是他的錯。

  他錯在那日聽入耳的奉承話太多,他錯在那夜灌下太多的辛辣之物,才一時驕傲地飄飄然,才大意地任由他的性子,隨手扔掉了阿濤送他的禮物——那枚看似普通的玉指環。

  他在次日酒醒後,便已憶起了一切。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現了當時的情景:阿濤送他東西時的緊張羞澀,阿濤在聽他評鑒玉指環時的挫敗與失落,阿濤目睹他隨手丟掉玉指環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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