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啟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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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這讓她以後怎樣面對他嘛!

  現下,她終於明白了何謂「英雄氣短」。

  聽了那麼多那麼多動情的蜜語甜言,再硬、再冷的心也會忍不住悄悄融成一攤春水。

  她只是個小小凡人,能對這綿綿情話無動於衷嗎?不能嘛!

  討厭的大奸人!

  說得那麼委屈,每回可憐兮兮地到處宣揚他多麼傷心,因為傷了她的心;他多麼抱歉,因為丟了她的心意;他又多麼心如刀絞,因為她始終不想見他;他多麼——相思欲狂!

  弄得她現在做什麼事也得小心翼翼,迷了路也不敢請人幫忙,還得專揀人少的路走。

  因為所有人見到她,都是揪著她,一句接一句地替那個大奸人求情。

  什麼大公子對你情深似海,不會故意惹你傷心;什麼大公子那日喝多了酒,亂說胡話;什麼大公子那麼那麼好一個人,你不要狠心地拒他於門外;什麼大公子跟你是歡喜冤家,小倆口不能傷和氣……

  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甚至到後來,所有的錯都推到了她身上,似乎那個破壞兩人情愛的罪魁禍首便是她!

  她冤不冤?

  她什麼也沒做哎,更沒向大眾宣揚過她喜歡那位大公子,連對他本人也沒講過一句「喜歡」,說過一個「愛」字,大家怎能用那副「全瞭解」的樣子對她?

  她才是有理的那一方,是吧?

  可為什麼,眾人用同情憐惜的目光所注目的那個可憐小媳婦兒——卻是那位大公子?!

  太奸詐了!

  若這還不算什麼,只要白日她能躲過所有人的攻擊,便平安混了過去。可一入夜,陰魂不散的他,便又討厭地纏了上來,害她口不能言。

  她不要見他。

  好,他絕對絕對不在她面前露面。只要是她目光所及之處,就絕不會找到他的影子。

  可,可這是什麼?

  趁她入睡,偷潛進她房間,隔著床幃,如火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緊盯著她。她是看不見他!

  呀——

  恨恨地磨磨牙,死也不要承認這些時日來,她甚至已漸漸習慣了他的陪伴——在夜深之際。

  有時他只默默地坐在床前,伴她安然入眠。

  有時他會偶爾自言自語一些有關他每日行蹤的小插曲。

  有時他會悄聲地告訴她一些雕玉的技巧。

  有時他會興奮地賣弄他又獲得了什麼好玉。

  有時他會喃喃一些抱歉的話語。

  好,隨他!既然他高興做一個傻瓜,那隨他自去高興好了,反正她照樣睡她的覺,只當耳邊多了只討厭的蚊子嗡嗡叫!

  可,他不該得寸進尺哎!

  由當初的無關緊要的自語,到幾日後如獲知己地大談雕玉經,再幾日後興致大起地侃談玉雕珍品,又幾日後悔恨無比地喃喃抱歉,復幾日後開始情話綿綿!

  嗚嗚,在她不見他三十八天之後,在她毫無準備之下,一股腦倒給她一大堆的喜歡、愛戀,倒給她數不盡的保證、誓言,倒給她所有的——

  愛她的緣由。

  讓她以後怎樣面對他嘛!

  直到此刻才明白,以後她再也不需擔憂什麼未知的坎坷,擔心什麼他會不會放棄她,擔心未來的日子是否有傷心等著她。

  他說了嘛,就算以後會鬧彆扭、會生氣、會吵架——那又怎樣?只要他不會放手,就好。

  兩個能互相包容的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分開他們的。

  心,終於安了下來。

  可,還是不甘心就這麼便宜放過他。

  她的情、她的女兒心,他是沒有丟掉,可他還是拋掉了她的平生第一件雕玉成品哎。

  哼哼,她不會輕易饒過他的。她就是小心眼,又怎樣?!

  再來,他每夜每晚無休無止地來纏她,奸詐地好似自言自語,可打的什麼主意,誰不知呀!

  她才不信,他真的傻呆呆一廂情願地認為:她——睡著了!

  哼哼,一筆賬,有得算了!

  晶亮的星眸危險地一瞇,小小的得意浮上了唇角的笑窩窩。

  竟敢笑她是小狐狸!

  哼哼,就讓他瞧一瞧,何謂小狐狸!

  小小的少女,單純的臉龐上,栽滿了笑花。

  ——*** $ ***——

  同一刻——

  「哈啾!」莫名地,埋頭於賬務的「稀世珍品」,猛地一陣鼻頭發癢,頭皮也有了麻麻的感覺。

  門窗緊閉,何處來的一陣冷風?

  揉揉高挺的鼻頭,「稀世珍品」又投神於賬務中去。

  養家餬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啦!

  墨墨的夜空,只剩幾顆閃爍的星子。

  以及,一盞靜靜的彎月。

  天晴啦——

  春,真的到嘍!

  ——*** $ ***——

  「啊——阿濤姑娘今日起得好早!」

  「啊——阿濤姑娘今日起得好早!」

  眾人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疑是自己在做夢——一個多月來總要窩到太陽爬上樓頂才出門的阿濤姑娘,今日怎天一亮就下樓啦?

  難、難道,她不怕看到大公子了?

  太、太不正常了!

  何況,阿濤姑娘陰了一個多月的臉,今日放晴了——還漾滿了笑。

  太、太過嚇人!

  「嗯,大夥兒早呀!」微笑著點點頭,阿濤在眾人呆滯的注視下,散步到庭院,吸幾口清新的空氣。

  啊,好舒服。杏眸不由瞇成了小線。

  「早——」

  春枝偷偷頂一頂同伴的腰,小小聲,「你快去後院找練武的大公子,告訴他等一下回樓小心一些,不要被阿濤姑娘看到。」

  阿濤姑娘說過不見大公子的,還是繼續順著她比較好,免得她不高興。

  「啊,春枝姐,大公子人呢?」回過頭,阿濤笑著問。今日她下樓這麼早,不可能遇不到他。

  「呃,在、在後院練武。」指一指方向,春枝眼睛瞪得更大。

  「哦,那就是不在房間。」她點點頭,「我好久沒有清理過大公子房中的玉雕了,今日去看一看啦。」她才不會忘記她來清玉樓當差的職責是什麼。

  怠職了一個多月,也該回一下本分了。

  轉身,輕輕上樓而去。

  徒留一廳一院的癡呆傭僕繼續發呆。

  今日,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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