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老人家關心。」他更為感激地點頭一笑。
「好了,阿濤姑娘沒事啦,只要多休息上幾日,便又能又蹦又跳嘍!倒是大公子你,要多加注重身子才是。」大夫壓低嗓音用指比一比房內,「心病還要心藥醫。」滿含深意地又高聲一笑,「老夫告辭啦!」
「我送老人家下樓。」
「不用、不用。我這把老骨頭還算硬實,這幾步樓梯還是能走的。瞧你——」大夫用力朝房內一喊,「站都站不穩啦,還是省一點力氣繼續站你的樁吧!」
大夫揮揮手,自顧自下樓而去。
輕吁了一口氣,聶修煒緊繃的心弦總算能稍稍緩和了一些。
只要阿濤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七章
已記不起這是第幾次了。
在萬籟寂靜的深夜裡,在阿濤深陷睡夢之時,他偷偷潛進阿濤的臥房裡,隔著低垂的床幃,蹲坐在床前,悄悄低語。
「今日聽他們講,你去石頭閣的路上又迷路啦!還繞著石頭閣轉了兩圈才尋到院門,真的嗎?唉,要是有我陪你,該多好!至少你不用老走錯路。」
盤腿對著床幃支頜而坐,聶修煒寵溺地無聲一笑。
「你這個固執的小丫頭!都一個多月啦,為什麼還不想見我?難道我就這麼不堪入目?」搖頭無奈地輕輕一歎,硬唇閉閉合合,聲音細不可聞,「每日早上我出了清玉樓,你才肯跨出房門;到了夜裡,我回來了你早巳回房熄燈安歇了。到底何時,你才肯見我一見呢?」
她還不肯原諒他嗎?
「我知你氣我、怨我,怪我隨手丟了玉指環,不加珍惜地便扔掉了你的心意。可我已經後悔了,你知道嗎?我不求你很快便原諒了我,可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我不會再向你解釋,為何我會丟了玉指環。因為那是我的錯,錯了,便要勇於承認,便要承擔該受的責罰。」
再輕輕一歎,繼續對著床幃喃喃自語:「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向你發個誓:這輩子,我聶修煒只要你一個,不管你出身如何、容貌如何、身份又如何,你,是我這輩子惟一會要的女子。就算你固執,就算你是個小路癡,就算你普通得一如常人,就算你是只狡猾的小狐狸,我,要定你了。」
長吁一聲,閉眸遮掩其中的熱氣,啞啞一笑,「連我當初也弄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你?就如你所說的,我少年有成,我完美至極,我是什麼稀世珍寶——可我偏偏栽倒在你的手下!」
「可,喜歡便是喜歡了,哪裡又有那麼多的原由可詢?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一定有他喜歡的特質,所以才會頭也不回地栽進去,對不對?」
「若要是逼問我喜歡一個小路癡的原由,那我也只能說了,因為她有我所求不到的單純,她有我所無法擁有的夢想,她有我所不能堅持的固執、隨性,她也有我所不能的懶散,我所無力為之的與世無爭。看,那麼多的林林總總,讓我沒有理由不一頭栽在她的小手裡。我也很可憐的,是不是?」
哀怨得幾要扁嘴哭一哭,「我平生第一次,不,是平生惟一的一次動情哎,便這樣再也無法抽出身來。你該埋頭大笑,對不對?」
長歎,「所以,不要懷疑我的真心好嗎?我或許太過什麼完美,既眼刁又極挑剔,對什麼也不屑一顧,可我,也只是一個男人啊,一個那麼那麼渴望獲得他所想要的女子的心的男人,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是了!」
長吁,「這個可憐的男人既然喜歡上了你,那便是一輩子的死心塌地,不是什麼貪圖新鮮,而是拿出了他的一生來煩你。也許一生的時間太長了,他或許會同你吵,會同你鬥氣,會同你鬧彆扭,但他絕不會撒手放掉你,絕不會減少一分對你的寵溺,絕不會丟掉一分對你的愛意。」
「你能瞭解嗎?他愛你。」
沙啞的低醇嗓音,近似無聲地在這寂靜的房中流轉,帶出一股化不開的濃濃情意,「我愛你,阿濤。你明白了嗎?所以,將來不論怎樣,我絕不會放掉你的,你認命吧!」
如同立誓,他久久不再言語。
久到就這麼天荒地老下去。
「好啦,阿濤,我不擾你休息了。你在夢中,會聽到我的自語嗎?你的夢中,會有我嗎?若夢中有我的話,那我是個什麼樣子呢?」
他忍不住又喃喃自語下去:「我是不是在用挑剔的眼光看你?我是不是在讓你討厭地不停探索你?我是不是完美的性子又在作怪?」
他微微一頓,柔柔輕笑,「也許那是夢,也許在現實中我也會控制不了地這麼做,可你能夢到我會一輩子地纏著你嗎?你能夢到我會寵你到地久天長嗎?你能夢到我會永遠永遠愛你嗎?
「我希望你能夢到。因為,這會是我這一生要做的事。我會愛你一輩子,你也能回報我一樣的愛嗎?你會的,對不對?那麼,也請你順便也如此對我吧!用你的包容,容納我的所有。行嗎?
「就讓時間來證明吧!證明今日我所說的,沒有一絲虛假。我會慢慢地耐心等你的,等你真的看懂了我的心,我的愛。」
他靜靜站起身,溫柔的眸光良久依戀在床幃後的小小身影上,長歎一聲,如來時般,他如風一樣,無聲無息地失了身影,只留下一室的愛意及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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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惱!
床幃後平躺的小小身子,小拳緊握,蘊著懊惱的燦燦杏眸微瞇,眨也不眨地瞪著床頂的花梁,硬是不甘心熱淚沒骨氣地淌下來。
他怎能這樣!
在她已經要放手的時候,偏對她講這麼一大堆沒用的?他曾變成小小的蟲子,偷偷溜到她心裡轉了一圈嗎?不然,怎麼能知曉她的不安、她的憂煩來自哪裡?
太、太好詐了!
他怎能對她講這麼親密的話,怎能對她的心事一一分開來安撫?他怎能毫無困難地便窺了她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