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啞口無言,那次確是自己理虧。
「我?阿濤不過一介小小丫環,生殺大權全握在各位主子手中。」涼涼地拍拍衣袖,「夜深風寒,請大公子保重貴體,早些回清玉樓歇息。」她繃著圓臉施一施禮,肅站一旁,恭候大龍頭走人。
「呃——」嗓中如被強塞了一團棉花,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哽得聶修煒面色忽青忽白。
「大公子,請吧!」阿濤再躬一躬身。
懊惱地一甩披風,沉黑著臉,大步跨出門外,他是主子耶,卻被一小小丫環趕出門來。
這是什麼世道呀!
哼一哼,依來時路,聶修煒運起輕功,如一隻大鵬般展翅而去。
阿濤哼一哼,將門板用力一關,如人所願地插上門閂,全失了再雕的興致,埋頭鑽進涼被,瞇起杏眸,睡覺啦——
沉穩儒雅的成人面貌,開始悄悄在某一小丫頭面前冰消瓦解。
少言平實的平凡小丫頭,開始在心田偷偷埋下一粒小小種子,至於何時成蔭,誰也不知啦!
第三章
「嚇——」上好的一口香茗猛地噴出,前方五尺之內得以遍灑甘霖。深知當家主子脾性的射月早有防備,縱身往橫裡一躍,輕鬆躲過淋濕之禍;可前來串門閒聊的朝陽可沒親兄弟的機靈,一時目瞪口呆閃得慢了半步,被噴了個滿頭滿臉。
「二少!」忍不住哀歎一聲,朝陽無奈地接過兄弟遞來的布巾擦了擦,「我又沒惹你,幹嗎跟我過不去?」早知如此,他絕不過來跟二少咬舌根,看吧,背著大公子在他背後饒舌,下場多——狼狽?
「哈……對、對不住!」聶府老二聶箸文哇哇大笑幾聲,順順被茶水嗆咳的嗓子,「朝陽,你在說什麼笑話?大哥喜歡上了咱府上的一個小丫環?噗——」一口茶又噴出來,只是這次站在他兩邊的秦氏兄弟早有防備,一左一右,迅速一撒,沒被淋到這被唾的茶水。
「二少,我朝陽什麼時候講過笑話?」不滿二少如此將他的「告密」視為笑談,回身便走,「朝陽先走啦,信不信全憑二少!」
「喂喂——慢點慢點!」聶箸文忙從椅上站起,眼明手快地躍上前攔住朝陽,「我沒不信你,只是,只是實在想像不出大哥——一向沉穩如山的老大會氣暴如雷地向一個小丫環找茬!」俊美的臉龐上擠滿爆笑的表情,「外人誰不知咱京城聶府的大公子行事穩重,脾溫氣和,對人是斯文至極?可你剛才講什麼來著?大哥這些時日常無緣由地發呆、爆躁,甚至還茶飯不思?我能信嗎?我可還沒見大哥對哪一個人狂吼怒罵、變臉如變天!」
甭說讓外人看,他跟老大一塊長了十八年,也從沒見老大何時有失態過。
「二少,我只是好心告訴你大公子的近況罷了,你不信便不信,何苦編排大公子!」朝陽皺眉,對二少如此笑話他的主子甚是不樂。
「沒、沒,我怎會說大哥的壞話?」晃晃長手以示清白,聶箸文急急安撫快要氣惱的朝陽,免得朝陽回清玉樓講他幾句壞話,惹大哥生氣,「我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難以置信罷了。」
「我也不敢置信啊。」撇撇唇,朝陽聳聳肩,就因為他心疼大公子整日鬱悶,恐他生病,所以才前來找二少商議一番呀!「自從幾日前大公子從浙江返回後,也不知怎麼了,這幾日性子說變就變,一會兒笑,一會兒惱,一會兒發呆,一會兒又暴躁如雷,我又沒惹他呀,卻對我怒目相向,冷淡得很。」他哪裡得罪了大公子,卻又不自知?
「所以你才跑來告訴我,說大哥喜歡上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丫環?!」嘻嘻一笑,聶箸文還是不信。
「因為我前思後想,將大公子這一年來所碰到過、經歷過的所有人和事過濾了一個來回,只找出這麼一個或許同大公子有關的大人物呀!」他想得幾要扯掉滿頭的黑髮,除了那位愛迷路的阿濤姑娘,從沒見大公子對其他人物關注過,甚至還嘲弄哩!大公子那麼儒雅,對待任何人從來沒失過禮儀。
「喔——」聶箸文單手扶住下頜,漂亮的黑眸閃出饒有興趣的玩味光芒,「那這麼著吧!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咱們去偷偷瞧瞧這位惹得大哥失常的小丫環,看她是何方神聖,如何?」一向要求完美的大哥會喜歡人了?那他喜歡的人定有不凡之處,否則,怎能人大哥的佛眼?
「好啊,爺,」一旁被冷落許久的射月拍拍大哥,「大哥,麻煩您指條路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性格不同的主子身邊,親兄弟的性子也差了許多。朝陽穩重一如聶大公子聶修煒,而射月,則有些滑,奸詐如同聶二少聶箸文。
龍生九子,各有所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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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個不留神,他險險從藏身的樹上掉下去,還算貼身護衛機警,一把扯住嚇掉大牙的主子,只踹斷了腳下的可憐細松枝。
「她、她——」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用抖抖的手指向在幾丈遠處圍著小徑繞圈子的一個小丫環,聶箸文幾要嚇昏過去,太、太不可能吧!
「是啊,她就是阿濤姑娘,當值於石頭閣,今年剛十四歲。」斜倚在另一根較粗的枝上,朝陽閒閒地垂目休息,不想看二少百年難得一見的失態,因為覺得臉面無光。爺如此,二少也如此,嗤,有那麼驚訝嗎?
「她相貌毫無出眾之處啊!」這對於一向看慣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的聶箸文來講,去細瞄一個平凡到極點,呃,好吧,給大哥一點面子,是一個尚稱清秀的女子,不外是一項折磨。
天哪,圓臉,杏眸、略大的紅唇,太過普通了吧?隨便從大街抓一個,也是這等模樣嘛!
「還總會迷路。」朝陽涼涼加上一句。
「迷路,」他又要嚇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