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再請問你,換過幾次工作……」
「三十四。」
她嗆了嗆氣。
這渾蛋!他說的是她的三圍
她暗暗吸了口氣,故作鎮定地執起履歷表端詳。「可是你上頭的工作經歷是空白的。」
他聳聳肩。「有心要寫的話,三大張都不夠用,不如親自問我比較快,如果是你的話,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來你經驗很豐富。」忍不住想嘲弄兩句。
「是很豐富,十八歲到現在,數不清了。」言立冬拿它當讚美,大方收下。
「那麼,你做過最長的一次是多久?後來又為什麼會離開?」
「最長的,加上前制工作與正式上場,兩個多小時吧!」喝了口紅茶……嘖,是茶包,而且太甜了。
他唾棄地推開,拒絕再沾上一滴。
兩個多小時這還是最長的?
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告訴她,好像又有哪裡不太對勁……
「至於離開,是因為那個女人喝醉了,而且對著我喊別的男人的名字,所以一做完我就很識相的走人了,可不是吃干抹淨,不負責任……」他還在努力強調他的人格,她卻聽得一口咖啡噴了出來!
「言立冬,你到底在鬼扯些什麼」
「是你自己問我的。」他一輩子沒這麼老實過耶,這樣也錯了喔?
「我、我是問你工作經驗,誰管你有多少性經驗!」冷靜形象徹底破功,她紅著臉,分不清是羞極還是氣極。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有興趣知道……」他依然不放棄辯解。
「誰、誰有興趣知道你多禽獸!」
禽獸嘿,她和言仲夏還真是有志一同。
「奇怪,好多人都這麼說。」他痞痞地響應,彷彿生來就不知羞愧兩字怎生書寫。
可見得他做人有多失敗!
她忍著氣,擠出聲音。「言先生,你對這份工作到底有沒有興趣?」
「事實上,我對面試的主管比較有興趣。」
完全一副教人氣結的輕佻!微勾的唇角,帶著一絲魅惑浪蕩的神采,如果她是十八歲的無知少女,恐怕會當場忘形尖叫。
「言先生!容我再一次提醒你,如果你再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我恐怕要請你﹃回家等通知﹄了!」捺不下火氣,直接撂警告。
「換句話說,我被三振出局了?」他點頭,很深明大義地替她背台詞。「回家等通知嘛,我明白、我明白!」
還真的轉身就走
「等、等一下!」她喊住他,遲疑地說:「如果你肯認真坐下來好好談的話,我想……」
「怎麼?突然捨不得我了?」他回頭,似笑非笑的傾低身子,隔著會客的小方桌與她平視,吐出的氣息輕灑在她唇畔,彷彿隔著空氣接吻,帶來一陣說不出的酥麻。
她屏住氣息,不敢妄動,楞楞地看著近在咫尺,帥得不像話的俊容。
「你有這個心,我就很感動了,但我還是要忍痛說:有緣再會!」正要起身,而她也正準備鬆一口氣時……
「還有……」他冷不防的又轉回來,毫無防備的四片唇碰個正著。
嚴格說來,那只是蜻蜓點水的短暫碰觸,甚至不到一秒,她卻在那零點零一秒迅速燒紅了臉。
享受夠了逗弄她的樂趣,他才緩慢地接續:「以後千萬不要在男人面前討論長短的問題,我們對這種字眼很敏感。」
她楞了半天才領悟,後知後覺的抓起空檔案夾,砸向關上的門板。
誰管你是長是短,我問的是工作時間的長短!
這、個、渾、蛋……
OK!他想,他們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她現在應該正磨著牙詛咒他,如果還有下一回,那麼見面時,他就等著讓她撕了生吞入腹吧!
但是或許他注定就是要讓她生吞入腹,第三次的見面,是在一個禮拜之後。
剛和女友談判分手成功,在女方哭泣著撂出千篇一律的台詞:「我恨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等等,然後學八百年前的機車廣告,潑他一杯水沒成功後,飲恨而去。
說女友,其實太牽強,畢竟他們交往不過七天九個小時又四十三秒罷了;而所謂的「交往」,也只是寂寞時的肉體慰藉。
也因此,當她哭訴著怨恨他的絕情時,他實在覺得很可笑。
或者,她是不爽他逃過鐵沙掌又避過一泉甘霖,反應太好,求生本能太高?
那好吧,如果她是氣他沒讓她潑到水的話,或許下回他會考慮適時讓個步,陪她們上演八點檔肥皂劇,成全女人的歇斯底里。
他啜飲著侍者送上來的花茶,充分享受獨處的滋味。
嘖,是誰告訴他熏衣草茶有多好喝的?口感澀,味道又沒多好聞,下次不喝了。
推開面前的杯子,移開的目光,讓斜前方隔壁、隔壁、再隔壁的那桌男女給吸引住。
原因無他,只因那邊正上演他這裡沒成功演出的戲碼,一巴掌轟上男主角的臉上,再潑上一杯清涼暢快的甘泉,看得出來這女的可是使盡了吃奶的力量,勁道又狠又準,而對方居然一項都沒躲過。
唉,反應真遜。
「你們這群渾蛋男人全都去死!」
哇,她更狠。
為什麼他有種感覺,這男人的慘況,他得負些責任?
帶著一絲好奇,視線往上移,在看清女人的臉孔時,瞭然的謔笑同時爬上嘴角。
照理說,她潑完水就該下台一鞠躬了,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去結帳,也因為這樣,讓他有時間追上去。
她一路流著淚,也一路抹著淚,腳下沒停,走在車來人往的街道上,也不曉得走了多遠,她停下腳步,終於決定蹲下來專心地哭。
住在高雄的人多半知道,城巿光廊白天看來沒多起眼,一旦入了夜,柔美的燈光,絕佳的氣氛,會讓熱戀的人思春,失戀的人想撞牆……
不會吧?她想撞牆?
「喂,你看夠了吧?」埋在膝內的臉蛋,悶悶地飄出一句。
咦?他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她是在跟他說話,才慢吞吞地走上前,一臉勉為其難地蹲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