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你?」她目光閃動,依舊是那高深莫測的幽渺眼神。「你可別這麼傻,我幫的是我自己。」沒錯,她對他才沒什麼特別的,只是覺得他很可愛,並且他有助於她的計劃,所以才對他稍稍優待了些。
她突地煩躁起來,不是因為他的問題,而是因為那連她自己也無法掌握的心。雖然她告訴他,她幫的只是她自己,但她的確想助他復仇。
不,正確來說,應該說是助他從仇恨中找回自己。
她已經看過太多在仇恨中迷失自我的痛苦靈魂,就算她無法解救那些人,至少,她能救他。
對,她只是想救他,只是對他感到同情,絕不是……愛……
杏眸一黯,她眉宇間染上濃濃愁苦,唇畔揚起一抹苦笑。
愛?她不懂愛,不會愛,她沒有愛!
她是能救他,可她自己呢?又有誰來救她?不會有人救她的,她惟一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邵剛望著他,深深為她那極美、極媚、極艷的笑所震撼,心猛地揪痛。雖說是笑,那笑容中卻帶著無法言喻的淒楚,說不出的悲涼、道不盡的無奈。
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是什麼樣的過去令她露出那麼悲傷的笑?
他握緊雙拳,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激動,大踏步上前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力道雖大卻不失溫柔。「你不要難過,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話一出口,他自己便先愣住,柳青娘也跟著傻眼,二人便這麼大眼對小眼地呆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她先清醒過來。
「你在說什麼蠢話!」她輕輕從他懷裡掙脫,眼底閃過一絲狼狽之色。她方才沉浸在自我思緒中,不經意地把內心情感露形於外,沒想到竟被他給發覺,這可是她前所未有的大失態。
但她在慌亂之餘,卻也忍不住心頭泛甜,暖意流遍全身,是她摟著他時傳來的體溫,也是他那真摯無比的心意。
「我……我……」邵剛俊臉脹得通紅,一雙眼轉來轉去,就是不敢正眼瞧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方纔是他一時衝動,卻絕無半分虛假,全是衷心之言。
他……真想伴她一生,替她排憂解愁,永遠守著她狡黠的眼、邪詭的笑。
「告訴你,你是我的人,本就該一直陪著我,除非我放你,不然你永遠得待在我身旁。」柳青娘神色一轉,又是平日那邪氣嫵媚的笑。
她可以逗他、喜歡他,但她不能愛他,她還不能!
而且,他真值得她愛嗎?而他是不是也會愛她……就算他現在喜歡她,但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他還會愛她,還敢愛她嗎?
他仍想說些什麼。「你……」
「別說了,快睡吧。」她逃開似的轉身上床,手一揮放下床賬,翠色的羅幔隔絕他的視線,表明她不願多談的心意。
邵剛在心底暗暗歎了口氣,眼中帶著苦惱。對於他剛剛的表白,她難道真無動於衷?還是……她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
對她而言,他只不過是個買賣對象,他不該有其他的多餘想法。
報仇,才是他人生的惟一意義!
※ ※ ※
歲月流逝,轉眼間半年已過,邵剛在服用逆天丸及勤練柳青娘所傳心法之後,不僅多了半甲子的內力,劍法也在她指點下大為精進。
月上柳梢,銀光輕瀉,天地間一片寂靜。
柳青娘坐在竹亭中輕品佳茗,一雙盈盈妙目似笑非笑地盯著正在亭前動劍的邵剛。他赤裸著上身,寬厚黝黑的胸膛滿佈汗珠,結實的肌肉隨著他揮劍的動作起伏,散發出強烈的男性魅力,格外地引人遐思。
像是注意到她邪惡的目光,邵剛身形一僵,有些狠狠地收劍回身,面上的紅暈也隨之加深。
她挑眉輕笑道:「怎麼不繼續練了?」她可還沒看夠呢。
「我有問題想問你。」
「哦?」她懶懶把玩著手中的竹杯。「問吧。」
「你知道鬼門嗎?」這個問題其實在他心中盤旋已久,但他沒有一開始就問她,卻是為了小心起見。除非必要,他並不想惹上鬼門,那只會令一心想報仇的他平白增添麻煩。
鬼門是武林中最令人恐懼的神秘組織。人們對鬼門的認知僅只於聽過鬼門這二個字,甚至,連鬼門到底存在與否,人們都不能確定。
傳說中鬼門中全是鬼,有三名護法,最無情冷漠的修羅、最殘忍酗血的夜叉,最毒最美的羅剎。
而鬼門中的鬼則由最邪惡最強的鬼王統治。沒有人知道鬼門為何成立,也沒有人知道鬼門到底做過多少事。人們只知道一些莫名其妙、神秘難測的事都和鬼門有關。可能是失傳百年的絕世武功,也可能是慘絕人寰的滅門血案。
鬼門行事沒有道理,更沒有目的。
柳青娘眼底閃過一抹瞬不可見的異芒,面上淺笑依舊。「聽過。」看來,他似乎也將鬼門想得挺不堪。
唉,鬼門就這麼惹人厭嗎?
「鬼門真的存在的嗎?」他的口吻沉著中帶著一絲緊張。
她反問道:「我以為你只對報仇有興趣,怎麼會問起鬼門?」
邵剛的神色凝重。「先師在世時曾提及武林中有一神秘鬼門,行事奇詭莫測,很多江湖上無解的謎案都和鬼門有關。」
杏眸微瞇,紅唇的笑斂去。「難不成你以為鬼門和你邵家血案有關?」笑話,鬼門怎會和邵家血案有關,若是邵家血案真是由鬼門主使,他這個遺孤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
鬼門一出手絕無活口。當然,偶爾還是有例外,不過她至今也只見過一個倖存者,何況那小姑娘本就不在該殺的名單上,算不算倖存者倒也難說。
「你說你知道我的仇人。」他不放棄地追問。「我現在就是想問你,我的仇人是不是鬼門?」並不是有直接的線索指明鬼門就是血案指使者,只是江湖上傳言眾多,像邵家血案這種不解之謎,也有傳聞指稱是鬼門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