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黑齊仲只能苦笑。
其實,依黑揚艦的速度,他們的確可以在兩天回到東島;但是,看石沁兒這麼不舒服,黑齊仲罔顧弟兄們急著返家的心情,一再地要他們將速放慢,想不到,竟換來她的抱怨。
「吃過了嗎?」
無力的搖搖頭,石沁兒屈著腳,蜷縮在他的懷中。
「我不敢吃,怕吐得更厲害。」
「待會兒我叫人幫你煲一盅冰糖蓮子,墊墊胃。」
「真的?」石沁兒睜大了眼,笑著說道道:「我要加桂花蜜喲!」
「好。」瞧她開心的模樣,黑齊仲微微一笑。
這幾天來,他發現石沁兒特別愛吃甜品,那些在他看來雖然精緻卻甜得人不了口的糕餅、甜湯,石沁兒卻是來者不拒;不過也幸好她愛吃,否則,這幾日這麼折騰下來,他還真擔心她會挨不住。
「真奇怪,你吃那麼多甜品,怎麼不長肉?」
黑齊仲看著她細瘦的身子,不解的搖搖頭。
石沁兒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說道:「我很喜歡吃甜點,記得好小的時候,每天睡完午覺,娘總會要街上賣糖葫蘆的小哥將插滿糖葫蘆的竿子扛到府裡,讓我挑幾根吃。·
我每次都會選糖蜜裹得厚厚的糖葫蘆吃;久了,賣糖葫蘆的小哥總會特地為我做幾根『巨無霸』的糖葫蘆;有時候他還會幫我帶些狀元糕、捏面人、小甜餅兒,可是,搬到石頭莊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她因回憶而顯得迷濛的目光,黑齊仲沉默不語,只是將手臂收緊了些,默默地給她力量。
「住在石頭莊裡的,都是一些可憐人,我們每天辛勤的工作,卻不一定填得飽肚子。」石沁兒窩在他懷裡,淡淡的語氣似乎在說別人的故事:「上個月連續來了好幾個遊民,把大家辛辛苦苦養的雞、鴨全帶走了,甚至連好不容易才發芽的白菜也被拔光了。
姚婆婆病死了,阿明哥家的小孫子也餓死了,大家都不知道下一個會輪到誰。爹爹病得很重,我很擔心,每天夜裡總是睡不著,怕爹爹會不聲不響地離開我,直到天亮才能鬆口氣;王嬸嬸告訴我要想得開,別絆住爹爹,但是,我害怕、我捨不得呀……」
聽著她的聲音,黑齊仲想像著她彷徨無助、卻得強顏歡笑的模樣,不知怎地,眼眶突然有點熱熱的。
黑齊仲伸手接住從她臉上滑下的淚珠,不捨地將她抱得更緊。
「別怕!你不再是一個人,你有我了。」他的下巴靠著她的頭頂,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撞人她的心窩:「如果你喜歡,我會叫人每天做一串糖葫蘆給你;如果你喜歡,我要人把石頭莊裡的人都接到東島上來;如果你喜歡,我……」
「夠了、夠了!」
聽到黑齊仲的話,石沁兒再也忍不住淚水。她反身撲到黑齊仲身上,既開心又感動地說著:「別對我這麼好,我會賴定你的。」
「傻瓜!」他摟緊她,愛憐地捧著她的小臉,目光緊緊鎖住她濕潤的大眼。「我就是要你賴定我「看到陸地了!」
×××××××遠遠地看見東島,大夥兒便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嚇得原本棲息在船桅上的海鷗全飛了起來;霎時間鳥鳴、拍翅聲交雜,藍天襯著成群飛鳥,場面極為壯觀。
「謝天謝地,終於回家了……」
在外飄蕩了幾個月,乍見故鄉,每個人都掩不住心中的激動,對親人的掛念讓這群鐵錚錚的漢子都紅了眼,就連幾個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兄都忍不住地跟著吼出心中的激動。
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
的確,雖然這一趟出海一路上吃的儘是山珍海味,日子過得比在東島時不知好上多少倍;但是,夜夜看著天上的明月,不免思念起家鄉的親人,那種心靈的空虛才是最難受的。
忙了好一會兒,黑揚艦才慢慢靠岸,碼頭邊早擠滿了等著親人歸來的居民,飛揚的綵帶、鼎沸的人聲,將岸邊裝點得五彩繽紛、熱鬧非凡。
「看到了、看到了!在那裡……」
不只岸上的居民興奮,就連船上的人都開始坐立不安了,每個人莫不伸長脖子張望,只盼能早一點看到暌違已久的家人。
「下錨!」
好不容易聽到這個指令,大夥兒精神一振,齊聲吶喝,將重達百餘斤的大錨緩緩沉人海中;看守瞭望台的弟兄身手矯健的從高處爬下來,原本在艙底工作的人也一個個走上甲板。
「來了、來了!喂一一」
「爹爹!在這兒呀……」
一見到久違的親人,呼喚聲此起彼落,等到船錨一下,船上的人全迫不及待的往岸上跳。
這是這幾個月來最值得歡呼的時刻!
久別重逢是令人興奮的,再看到滿船的物資,大家心裡的激動更是筆墨難以形容。
照慣例,黑齊仲還是會待在船上做最後的檢查,等大夥兒都下了船後,他才緩緩步上甲板。
當飄揚的白色披風出現在大家的眼前時,霎時歡聲雷動,老老少少均激動地拍手致意。
黑齊仲一一他們的主子一一不但達成了他的承諾,平安地將隊員帶回,更帶回了大量的食糧、藥草,確保他們安定的生活,他們無法不感激他呀!
「黑爺、黑爺、黑爺、黑爺……」
不曉得是誰先開始的,眾人以整齊劃一的歡呼聲迎接他們心目中的王。
看了一眼圍在岸邊的民眾,黑齊仲一如往常,臉色冷酷的步下船,所經之處人潮自動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但是,大夥兒在看到黑齊仲並不是一個人時,歡呼聲戛然而止。不愛與人接近的黑爺竟抱著一個……女孩兒!瞪大眼睛,眾人皆不敢置信的看著蜷縮在黑齊仲懷裡的石沁兒。
雖說黑齊仲是東島的統治者,但是,各家閨女從來不曾有過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妄想,.即使有,也只是想想罷了;因為,黑齊仲俊則俊矣,但為人過於冷酷,沒有人有把握能融化這塊「千年寒.冰」,更沒有人有信心能和一個說話從不超過十個字的人相處。